老周跟在她身后,语气无奈:“大人,我说得没错吧,已经关门了。”
不过,老周盯着大门上的铜环若有所思,问道:“要不要……”
要是夜半敲门的话,侍御史的几分薄面还是值得庆余斋在大半夜开门的。
薛竹隐摇摇头,顶了一晚上的高髻,她的脖子早就不舒服,脸上敷的妆面太厚,捂得她的脸不舒服,身上的衣裙环佩帛带繁复。
她觉得自己傻透了,顶着一身让自己不舒服的行头,大半夜地非要绕路去一个明知道已经关门的糕点铺子。
玫瑰酥,好像并没有那么值得。
薛竹隐的心沉入水底,她已经疲倦之极,转身上了马车,吩咐道:“回去吧。”
她不想吃了。
回到顾府,路过的时候,她不经意地向尚翠轩瞟一眼,灯是黑的。
他是已经睡下了还是,压根没回来?
洗漱沐浴好,薛竹隐还是拂不去心头时时浮现的,顾修远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忽然起身,唤秋云:“取我的琴来。”
歇在楼下的秋云听到薛竹隐的吩咐,有几分讶异,不确定地重复问一遍:“大人可是要弹琴?”
薛竹隐淡道:“是。”
薛竹隐的琴技是苏先生所教,受他的影响,薛竹隐对待弹琴这件事极为严谨,弹琴前必焚香沐浴,整理冠发,净手几番,才肯弹琴。
可现在大人已经洗漱好,穿着宽松的麻布袍,头发如乌云堆在肩头。
她不能想象大人要用这样随意的姿态去弹琴,但她见大人蹙着眉头,也只得去帮她把琴抱来。
薛竹隐擦拭好自己的琴,没有摆在案上,而是抱着琴下楼,打了盏灯笼,走进竹林。
秋云疑惑地看她,薛竹隐解释道:“睡不着,我赏月去。你去睡吧,不必跟来了。”
竹林间微风作响,月光疏朗地洒在小道上,整个竹林朦朦胧胧,像浸在一汪湖水里似的。
薛竹隐走到深处的石桌那去,这里开阔,如拨云见日般,月亮在她头顶现了形,慷慨地把月光填满每一个脚步。
她拂开石桌上掉落的枯叶,把自己的琴摆在上头,调试琴弦。
薛竹隐把手放在琴弦上,又顿住,其实要弹什么她也不知道,手指放在琴弦上胡乱勾,无意识地弹出几个音。
她重重地叹口气,又叹一口,又叹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