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他目光瞄到身后的顾修远,立时把手中的骰子丢开,跪下结结巴巴地说道:“不知顾指挥使光临此地,小的有失远迎。”
桌上的残局尚未收拾,顾修远低头捡起在地上骨碌转动的骰子,慢条斯理地问:“金吾卫身负保卫京都之责,都尉依例当视察巡逻站岗的士兵,便是这样视察的吗?”
薛竹隐亮出令牌:“都尉玩忽职守,在守夜时聚众赌博,依例罚俸一月,还请明日到有司请罪。刚刚街上有人被抢钱袋,南极生物群依五而尔齐伍耳巴一整理金吾卫还应对京都的治安上心,加大巡查的力度,保京都百姓安宁。”
顾修远说道:“薛侍御吩咐的事情,都挺明白了吗?”
都尉以头点地,声音发抖:“明白了,小的明日就去领罪,也会大力排查窝藏在京都的盗贼窃匪,给京都百姓一个平安。”
薛竹隐说完自己要说的,转身便走。
门内,都尉浑身脱力,干脆趴在地上:“吓死我了,薛侍御表情那么凶狠,还以为我要被革职了。”
一旁的士兵安慰他:“大人只是犯了小小的错,顾指挥使向来通情达理,有他在,薛侍御不敢多罚的。”
都尉心有余悸:“好在顾指挥使在,若是薛侍御直接告到知府那,我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门外,顾修远抱胸倚墙,朝门内扬了扬下巴:“听到了吧,一个都尉被你抓住了尚且提心吊胆,何况命如草芥的小贼?你公平公正,只会给他们应有的惩罚,可底下的人为了讨好你,未必不会滥用刑罚。”
薛竹隐表情凝重,不是所有人都会严格按照章程办事的,其中夹杂了人情与人性,否则为什么会有言官的存在呢?
她点点头:“你说得对,我确实太理所当然了,我应当记下来,及时纠正。”
顾修远习惯了她平日的嘲讽与训斥,她突然这样乖顺地承认自己的错误,还是头一回见,一时有些不适应。
薛竹隐站在城墙边上,凉爽的夜风灌进宽大的袖子,吹起的衣袂拍打她的双腿。
这里向南看是京都的外城,万家灯火,坊市喧嚣,向北看,是宫禁所在之地,不少地方都是漆黑一片,只东宫和内宫依旧亮着灯。
薛竹隐在脑海中调出宫禁地图,她在的位置是内城城南的南华门,中心高耸的建筑是鼓楼,再往东边,便是东宫。
她眼神向东宫投去,阁楼宫殿环抱在一起,依稀能辨出中心最大最高的那种座宫殿是勤政殿。勤政殿此刻熄了灯,太子应当已经睡下。
她漫无目的地继续扫视,再往东,有一座小殿亮着灯。
薛竹隐依靠它的方位在脑海里费劲地搜寻那座小殿,她对东宫很熟,每一座殿的名字她都知道。
一股激流直击她的心头,血液从指尖沸腾游走,薛竹隐的心重重地被创了一下。
那是香辰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