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欢太繁杂的装饰,马车内部看着清爽简单,但坐垫用的丝绸料子,车窗用的紫竹帘,马车内壁散发出的楠木的清香无一不在彰显马车的价值不菲。
梁楚不知道该往哪看,只好低头看着自己的扇子,那扇子是他省试前在街上溜达的时候二十文钱买的空白的扇子,闲下来了在上面写写画画,拿着顺手就一直带在身上了。
他此刻端详着那把扇子,扇柄用最最普通的竹子制成,刚开始用的时候上面还有些毛刺,他带在身边几年,扇柄已经被他盘得油润,只是扇面因折叠多次已有破损的迹象,纸边也起了毛毛,显然也不是什么好纸。
他偷偷看她一眼,薛竹隐这样用惯了好东西的人,岂能看不出来他的扇子是便宜货?
这扇子便宜得有些显眼了,梁楚收了扇子,把它妥善地放到书箱里去,又觉得自己收扇子的举动忒刻意,心里怎么都不自在。
他这才意识到,从前只听过大名的薛竹隐如今来到修史院同他共事,两人的差距并没有因为距离的拉近而变近,反倒叫薛竹隐一上来就参见了他的困窘。
他之前为什么不努力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了,再遇见她呢?
这边薛竹隐正在斟酌着如何开口,见梁楚低头不语,试探性地开口问道:“我听闻梁兄至今仍未娶妻,当年科举高中,放榜的时候没有人来争你作东床佳婿吗?”
梁楚的心一跳,不知她为何这样问:“薛编修说笑了,梁某出身微寒,才疏学浅,样貌丑陋,自然是无人问津。”
“可我听齐恒说你是因为拒绝了户部尚书谢泰,才被有心之人安排来修史院。谢泰之女谢怜儿是名动京城的美人,不知梁兄何以拒绝?”
“谢小姐固然很好,但梁某只想找一知心人安度余生,不想以自己的婚姻作为换取前途的筹码。”
果然,她没有看错人,薛竹隐笑道:“梁兄这么说,我便放心了。”
梁楚猛地抬头:“放心什么?”
薛竹隐说道:“实不相瞒,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户部侍郎秦江私修冢园,强占民田,近日我曾去其老家窥探一番,但我只能听村民口述,若能有更加详实的数目,那再好不过了。”
梁楚微微怔住,合上手中的扇子,张嘴好半晌才道:“原来……想不到薛编修说话竟如此直接……你是今日听到齐恒夸我,所以想让我去帮你测绘?”
薛竹隐看向他:“我相信梁兄的为人,故坦诚相待,相信梁兄不会辜负我。”
梁楚心内一阵感动,又露出担忧之色:“我想做的事与薛编修想做的事原是一样的,你既然找了我,我自然不会推辞。可秦江现在正得圣宠,你能保全你自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