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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节正近五月,田里的麦子已经长得很高,一派生机勃勃之象,不少农夫正弯腰在地里干活。

薛竹隐看着这些长势喜人的庄稼,心里多了点安慰,今年北方还算风调雨顺,农民也可丰收。

再往前走,一个到她腰的小童正在给地里的庄稼浇水,一位农夫挑着一担水,身后领着几个大点的小童,在不远处的田埂向此走来。

薛竹隐停下骡子,走到地里招呼那位农夫:“小童正是念书的时候,怎能让他们来地里干活呢?”

“俺听恁说话不像俺们这的,恁是外地来的吧。”农夫也不恼,吐出口中正在嚼的草,说道,“俺们乡下哪有钱让孩子上私塾?会写自己的名字就行了!”

薛竹隐一赧,是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连忙拱手向他致歉:“对不住,是我说错话了。”

“俺瞅着恁怎么跟个读书人样的,”农夫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别说俺了,就村口王家,之前一直给他儿子送私塾的,今年也不行喽!”

“这是为何?”

“官府前年说打农器不用交钱,可今年又要交钱了。”农夫抱怨道,“恁不晓得,他们家地被征了,哎哟,麦子都播下去了,那个车直接碾过去哟!”

薛竹隐心里一跳,问道:“官府怎可如此对待百姓?”

“不是官府,”农夫看了看周围,悄悄说道,“是秦家,秦家买了他们家的地,还不给钱!”

他又指了指路边驶来的大车:“看到这些车了不,就是给秦家运木头和石头的!”

薛竹隐正为此事而来,听农夫这么一说,立马从包袱里掏出纸笔:“您接着说,我听着。”

农夫被她的阵势吓到:“啊呀呀,恁不会是官老爷派来的人吧,俺可不敢乱讲!”

薛竹隐面色一滞,随即尴尬地否认:“官府派来的人哪有穿成我这样的,我是个写话本的,听到什么都想记录下来罢了。”

她掏出一小锭银子,认真地说道:“只要您将实情如实相告,这便是酬金。”

“好!俺信恁!官府哪有给老百姓送钱的!”农夫眼睛发光,眉开眼笑地接过银子,将他知道的都告诉了薛竹隐。

原来秦江为修缮祖坟和祠堂,强占了祖坟周围数十家的耕地,不仅如此,连修祠堂用到的木料和石料都是临平县的县令勒令当地的木场和采石场拉过去的。

告别了那位农夫,薛竹隐继续往村子里走。天上阴云密布,她的心情也格外沉重。

大片平坦的土地裸露着,一群匠人正在热火朝天地打地基,眼看天快要下雨了,招呼匠人用油毡把地基盖上防止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