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史院待了几日,薛竹隐已经将这里的情况摸熟,这里没什么油水,来修史的又都是些文墨颇佳之人,所以彼此的关系还算简单。
掌修官第一天还有意无意地为难她,后来见她安分守己,听话好用,还不摆宗室的架子,对她的态度也温和起来。
她每日除了勤勤恳恳地抄书,就是借着搬书还书的由头去文澜殿,一一清点架子上重量不对的书套,记录被窃的书籍。
齐掌修时不时地去各个屋子遛一圈,巡视一番。
薛竹隐坐在对着风口的窗子边,宽袖下露出一双皓腕,一手压书,一手飞快地点墨在纸上飞舞横走,身子却坐得端正。
他看了好一会,有些不忍心让她做这些苦活了:“薛编修,你来这几日净是埋头抄书,怎么也不停下来和其他的编修官放松放松?”
薛竹隐抬起头来,揉了揉自己的脖颈和肩膀,笑道:“他们每日里吟诗作对,我实在不擅长。”
齐掌修望过去,这还没到晌午,同一个屋子其他的编修官已经在定题赋诗。
正中的案桌被清理出来,点燃一支香,齐恒仰头看窗外的树,不知作何想;梁楚笔走龙蛇,读过一遍又摇摇头,将纸团成一团;孙若谦应制考试似的,时不时用笔挠挠自己的头。
屋子一派宁静,笔在纸上写字的声音如蚕食桑叶,微微沙响。
齐掌修见他们正是凝神深思之时,摇摇头笑了笑,又转回来和薛竹隐聊天。
“我这几日看你做的校对,比他们的还要好。”齐掌修说起前几日的事,有些不好意思,“让你抄书真是大材小用了,梁楚今日回来,不然你明日跟着他去编撰礼乐历法,恰好你是懂这些的。”
“校对也很重要,况且我也还没有熟悉修史之事,我这阵子还是抄书吧。”薛竹隐微微一笑,拒绝了他。
她其实也不想抄书,但清点被窃的书目名单还差一点点完成,她想再过几日去跟着同僚学习修史。
齐掌修点点头:“也好,那就随你吧。”
屋子那边,一柱香的时间到了,三个人拿着各自的诗评比起来,见齐掌修在此地,便闹着要齐掌修给他们评定。
齐掌修捋着胡子笑笑,他有意要让薛竹隐融入他们,便招手让她过来一同评定。
她对作诗实在是不大擅长,三首咏玉环的诗在她看来都差不多,不过是围绕着玉的各种典故譬喻堆在一起,作成一篇押韵的文章罢了。
胡乱指一首吧,她又担心自己不识货指错了得罪同僚。
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薛竹隐还是为难地看向齐掌修,齐掌修正和善地看着她,眼神点点梁楚那一首。
薛竹隐指着中间这首说道:“这首立意高新,不拘于平仄,我以为这首好。”
梁楚微笑道:“我的诗比不上齐兄和孙兄的诗工整,贻笑大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