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竹隐虽是破格入的学思堂,但她从来都是考第一,更是在十六岁时通过制举的层层选拔到了他眼前,他也很乐意将最有前途的言官之位给了她。
她为人正直稳重,又与太子一起长大,感情甚笃,将来无论是入宫当太子妃还是作为臣子辅佐太子,皇帝都很放心。
如果不是他一时头脑发热允了宋星川变法之策,而她又为苏朗那老匹夫所驱使,屡屡进谏改制之策的话。
眼看着她越走越歪,几番敲打也拉不回来,既然没法子把她调出京城,那就只能让她嫁人了。
薛竹隐到底是个女子。
凡女子,既出嫁,万事当以夫家为重,有夫君和公婆代为管束,她的心思慢慢也会从变法转到夫家身上。
皇帝咳了两声,手掌摩挲着膝上柔软的丝绸布料,斟酌着怎么开口。
他倒不担心薛竹隐怎么想,左右他是长辈又是君主,薛竹隐只有听命的份。
他怵的是薛竹隐的娘亲,他的姐姐——长华长公主。
长公主生下竹隐后身子受损不能再生育,薛家人才辈出,世代簪缨,薛南萧舍弃前程为爱当驸马,因此维系薛家荣耀门楣的重担从小就落到薛竹隐身上。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虽身为女子,却可破例入文思堂,破例踏入仕途,因她从小就被当成男儿养。
若是他断了薛竹隐的前程,姐姐指定要闹到他跟前,二话不说就开始哭,眼泪像泉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涌。
先问问薛竹隐的意思,姐姐要是来闹,就说外甥女都应承下来了,他这个作舅父的岂能反悔?
“朕记得,你今年已经十九了?”皇帝端坐于殿上,忽然问她。
“回圣上,再过五日臣便满二十。”薛竹隐端立于殿下,恭谨答道。
二十么……若是男子自然年纪还轻,又是侍御史,前途无可限量的,只可惜她是女子。
“你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中意的男子?”
薛竹隐心内一沉,摇摇头:“并无,臣实无心男女之事。”
“你到底是个女子,找个好人家才是正经。若不嫁人,京中之人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看姐姐姐夫,看薛家。”
言外之意,她若不嫁人就是给父母双亲和家族蒙羞。
她登时明白皇上的用意,刚刚那番没头没脑的问候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薛竹隐垂头不语,任由他劝说。
“朕真不知该如何和姐姐交待,明日姐姐该来谴责朕耽误你成好事了。”他继续苦口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