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抬头,赵方羡站在另一侧的衣柜前,手臂上还挂着卸了一半的寝衣。
我与他四目相对,他冷着脸问:“怎么是你送进来?张公公呢?”
“他托我照顾你,这两天先不回来睡觉了。”
我睁着眼睛说瞎话,拘谨地站好等他审问。
他翻个白眼:“你把他叫回来。”
“他被你舅舅叫走了。”
我让开一步,赶紧向他介绍冒着热气的铜盆:“三爷先洗漱吧。”
赵方羡不再搭理我,继续换衣服,并不顾忌会被我窥探到乍泄的春光。
我识趣,往外走了两步,视线垂在脚下的路。
这里的一块砖一抔土都姓赵, 纵使我进来前想的有多美好——赶紧逃离,但此刻真要逃离,反而清醒地意识到,我不得不依赖它们来偷得多一些时间的喘息。
我深吸一口气,卸了最后一点点虚无的骄傲, 回头屈膝跪在地上:“求三爷收留。”
赵方羡正要套上外衫,此时终于开口嘲道:“你有事求我,没事就与我为敌,看起来不像是走投无路的人。”
“三爷怎么说都好,请三爷收留。”
我低眉顺目,异常平静,再也没有要死要活的情绪。
这一刻,我发现自己终是接受了这样惊涛骇浪的残酷现实。
赵方羡迟迟不应。
他又回归到换衣,拎起外衫整备套上,我敛裙赶过去伸手接住它:“这两天张公公的活都交给我吧。”
“你做不了。”
他自己穿上,又麻利系好腰带,匆匆出门去了灶房。
从窗外传来他与家丁的对话:“今天不用给我准备两餐,我晚一些才能回来。”
“三爷要去哪儿?”
他并不回答。
我到院子里,见他在灶房洗漱完步履带风地出来,便跟在他身后追着讲道:“请三爷收留我和阿娘几日。”
他只管埋头走路,一声不吭。
门外已有马车在等待,我见是宫里给皇子们常备的,猜他今日应该是进宫去了。
我顾不得他这么冷冽,拔腿追到车边,攀着车辕大声呼喊:“三爷今天是去宫里吗?能不能帮我看一眼我姐姐怎么样了?”
车厢里没有动静,我踮起脚尖攀到窗边不停向里张望,马夫扬鞭启程时,一阵风带起遮帘,赵方羡安坐在里,视线淡淡地扫过我,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