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懿墨疑惑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虚无的空间之中。

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那一眼,泪水便已灌满了眼眶。

林懿墨已然是说不出成句的话来了,他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才压制住喉咙里的哭腔,止住心中无限的酸涩,喊出一声来:“老爹,好久不见了。”

话音未落,两行清泪流出,顺着脸颊滑下,落入虚空。

“是啊,好久不见了。”面前的中年男人脸上挂着笑意,眉眼处是与林懿墨如出一辙的温和。

即便长相并无相似之处,当这两人站在一处时,人们却依旧可以肯定地判断出他们的父子关系,这种温雅的气质无关皮囊,只消一眼,便可使人顿觉亲和。

林懿墨小步向前,犹豫着伸出一只手,想要碰一碰面前人已经洗到泛白的道袍,却又害怕这只是一个泡影,若是碰了,便会烟消云散,再无法相见。

“怎么了,小墨…………”男人主动张开了双臂,用一双含笑的眼睛凝望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你是怕你老爹跑了吗?”

林懿墨终于按捺不住了,他快步上前,扑进了父亲的怀中,一如儿时,他在练习道法时受了伤,也是这样用双臂环抱住父亲,以此寻求安慰。

只不过,时光荏苒,林懿墨已经长得比他父亲高了,这样的温情时刻也有许久未见过了。

而此刻,在这个虚假的梦境里,面对着曾经相依为命的父亲,林懿墨也终于不再忍耐,将这些日子里的艰辛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

林海潮安慰着泣不成声的儿子,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打着林懿墨的背。

“你瘦了,小墨。”林海潮拍着儿子突出的脊骨,话中满是心疼,“一个人撑起枫江观,很累吧?”

林懿墨只稍稍抽泣了一会儿,很快便平复了心情,抹去面上泪水,轻轻摇头:“没事,我不累,老爹你当年能做到的事情,我现在也一样可以。”

听到这话,林海潮却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小墨,我当年的情况怎么能和你现在相比呢?”

“怎么不能?”林懿墨疑惑,“当年爷爷去世后,老爹你不也是一个人把枫江观开了下去吗?”

林海潮的眼神闪烁了两下,似乎有什么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终,他只能再次叹气,拍了拍林懿墨的肩:“小墨,我如今只是一介幽魂,能入你的梦已算逾矩,但我还是想要提醒你,要当心……”

“当心什么?”

林海潮的话似乎还未说完,可他的声音却越来越低,到了最后,林懿墨只能看见他的嘴唇仍在翕张,却如何也听不见一星半点的字句。

林懿墨想要再凑近些,然而下一刻,面前身影如烟般飘散,林懿墨的手骤然扑空,只抓住了一片微凉的空气。

虚无的梦里,唯有他一人独立。

林懿墨垂眸,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