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地狱。

那个令人窒息厌恶作呕的城堡里，看到了象征着公爵家族荣光与权势的雄鹰旗帜，看到了那个坐在马车里面容苍老阴森的马尔斯公爵。

斑驳的头发，紧绷的下颚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那双带着血丝的浑浊眸子眼含轻蔑，仿佛随时随地都在把玩着别人的生死一样。

卑贱的蝼蚁。

坐在高位的掌权者喜欢淬满鲜血与混迹着血泪的尖叫声。

绝境中濒死挣扎的人会让他兴奋，会让他衰老颓败的身体重新热血沸腾。

所以保罗在的看到那辆纯黑马车的瞬间，他仿佛感觉到那只粗粝肮脏的手似乎重新抚摸上了他的脸颊一样。

鸡皮疙瘩瞬间沾满全身。

浑身血液都凉了。

他永远都逃不出支配者掌心，从内心深处泛出的恶习感，与窒息感瞬间占据全身。

无论他多么想让自己镇定。

但是深深烙在灵魂上印记，让他无法控制自己，无法阻止自己近乎陷入黑暗的思绪。

无论他如何奔跑都无法穿回来他被撕碎的衣服，无论他如何努力奔逃都逃不出支配者的掌心。

永远都是被锁链套着脚-踝的金丝雀。

所以在茉莉来敲门的时候，蜷缩在陌生的房间角落里，用被单牢牢裹住自己的金丝雀。

为整个人融在看不见的光明的黑暗深处。

保罗不想看见她。

因为高贵优雅的星辰女巫，跟肮脏的自己并不相配。

张牙舞爪的野猫儿其实不自卑的。

年轻充满活力的金丝雀，又大把多到溢出胸膛的炽热，来拥簇着自己喜欢的星辰。

但是他真正扑倒孤寂的星辰怀里的时候，突然出现在长街上的公爵车队，就像是悬在他头顶上一把随时可能落下的刀。

将他无力的浅薄的爱意，割的支离破碎。

将他那单薄到毫无存在感羞耻心，彻底挖出来嘲讽着踩的稀碎。

其实从他在车厢里毫无征兆突然往下面躲得的时候，掌握星辰之力的异端女巫大概的就已经知道他在躲谁了。

茉莉知道他在躲谁。

那么也就大概知道他身上发生过什么。

甚至是最后她盖在他那头灿烂的金发上宽大袖口更是显示了这一点。

自惭形秽。

保罗看着自己被啃得鲜血淋淋的指甲盖，看着白皙纤细的没有任何疤痕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