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有漂浮物从上游随波逐流下来, 其中不乏危险物:尖锐的椅子腿,断开的钢筋,以及……棉被。

倘若在平时, 棉被自然称不上是“危险物”, 但在洪水中, 它吸饱了水,在水流的助推下, 变成了一个难以忽视的重型沙袋。

一个搞不好被撞翻, 它能把人裹进水里, 活生生闷死。

又一床被子冲过来了。

权衡过后,青年果断选择了背过身,将纪明纱护在臂弯里,硬扛了这一记。

砰——

棉絮里大概是绞入了金属,动静颇为惊人。

“咔擦”的开裂声,不知道是来自于漂浮物,还是源于青年的骨骼。

尽管他的神态并未发生太大的变化,纪明纱却很明显地感觉到,她的身体往下略略一沉。

脚尖浸进了黄色的海水里。

有那么几秒钟,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叶俱合问道:“周哥,你没事吧?”

第一个人承受的水流冲击是最大的,他跟在后头,实际上是受惠了。

这句话,既是担心,也是惶恐。

“嗯……问题不大。”

青年重新将少女举高了些,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去。

叶俱合松了口气。

纪明纱没有说话。

此时走廊走了一半,周遭的环境变得越来越灰暗,唯有橙色的指引光斑还在闪烁着亮色。

纪明纱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她脸上的“抱脸海水”,消失了。

“大概是刘岗花女士,不幸罹难了吧。”青年礼貌地说出了很没礼貌的话。

纪明纱:……

刘岗花罹没罹难,她不在乎。但刘岗花没了的后果,却是很要命地跟她息息相关——

她一条“鱼”,开始渴水了。

青年不得不按着她,好叫她别扑腾进海水里:“你是人。”

她是鱼。

纪明纱坚信。

“你是人。”

是鱼。

于是,青年眼睁睁看着,怀中的少女变成了一个……

鱼头人。

叶俱合:……

他差点大叫起来。

“太过沉迷幻想,是有风险的。”

青年一边牢牢地摁着少女,一边给高中生灌着没营养的心灵鸡汤。

“纱、纱纱姐……”叶俱合完全是灵魂出窍的状态,“要不要把她放进水里啊……”

“不用。”青年的语气很肯定。

果然,没过多久,少女就变回来了——再不回来当人,她要活活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