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吃不出来这是什么肉——它被煮得太碎,连原始的形状都没能维持住,但不得不说,它的滋味是好的。

一旦嘴里进了东西,曹宝山才发现,自己居然饿到了这种地步。

漫长的山路,沉重的精神压力,种种负荷加持,让他的胃袋早就空得蜷缩了起来。

在食物滑入胃袋的那一瞬间,那些没能说出口的拒绝,都在脂肪的香润气息中永远地消失了。

吃饱喝足,曹宝山躺在羽绒被铺满的席梦思上,由衷觉得:当这“新郎官”实在是太舒坦了。

他早就忘了,他之前还埋怨过自己运道不好,才沦落到给刘岗花作伴的地步。

事实证明,只要条件好了,跟鬼待在一起又怎么样?

做生意的,除开基本的烧香拜佛,搞些歪门邪道的也不少——虽然曹宝山没做过,但总归有所耳闻。

耳濡目染之下,他实际上也并不是非常排斥这些。

那濮月可说了,刘岗花的八字极好,那是能光宗耀祖的。那么,它就不是邪物了,那是要打破头才能抢到的神物。

“老公,你、你看——!”

刘岗花似乎是吃饱了,也不非要粘着他了,这会儿在屋子里东摸摸、细看看,然后,它从瓶子里拿出了一枝假的梅花,兴冲冲地往他面前凑。

但它似乎跟这具身体还没协调好,歪歪扭扭地跑到半路,“啪”一下,被皱了的地毯给绊了一跤。

它“哎哟”一声,有些委屈地揉揉膝盖,又爬起来,把梅花递给曹宝山。

“给我的?”

“嗯、嗯……好看,很、喜欢,给、给你……”

它拼命点头,脖子甩得一颠一颠的,生怕角度小一点会表达不出“快乐”的情绪:“刚刚背我、很辛苦,漂亮的花,给你……”

曹宝山愣住了。

隔着红盖头,他看不见刘岗花的表情,但能听出来它声音里的不好意思和浓浓的感激。

“刚才、一直帮不上忙,走不动、好着急……你不嫌弃我,谢谢你……”

生平第一次被鬼说“谢谢”,对曹宝山来说,也是一件很炸裂的事。

他局促起来:“不客气啊,小事,小事……”

刘岗花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红盖头下突然传来了细细的啜泣声。

“哎,怎么啦?”

“我家里、就不会这样。每次出去,我、走不动,我爸爸、会打我,用皮带,抽、抽到骨头肿起来……他也、不会给我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