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一走,偷听墙根许久的清殊溜了出来,往姐姐暖和的软榻上一钻,轻声问:“姐姐何需细查?项连伊有前世的记忆,她作恶的动机自是不必多说。”
清懿塞了两个汤婆子到清殊的怀里,捏了捏她的脸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幕后之人是她无疑。只是……”
她迟疑了一会儿才道:“我从前遭她暗害许多次,原先只道是她手段高明,就如这次一样,回回皆是巧合,叫人抓不住遗漏。”
“如果说马儿发狂,山崩落石,丛林迷路都能归咎于意外,那么久病的圣人突然出行,好巧不巧还带走平日里并不受宠的父亲和兄长,就实在是突兀。”清懿缓缓道,“所以,我只想确认一件事,她是否真的有不寻常的手段,这种手段能运用到何种地步,咱们又要怎么克制。”
清殊安静地听完,叹服于姐姐的未雨绸缪,走一步便想好后续的十步。
她回想着见到项连伊的前后所有事情,反反复复琢磨,却偏偏抓不住一闪而过的头绪。
越想越生气,清殊把头埋进靠枕里,闷闷不说话。
清懿问:“怎么了?”
“没怎么。”她瓮声瓮气道,“我只是一想到她前世那样对你,现在又这么阴毒,就气得发狠。平生第一次恨自己这样柔弱,不能成为一个会功夫的女屠夫,气不过的时候舍得一身剐,直接手刃了她去!”
清殊突然想到那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英姿飒爽,一手长鞭甩得虎虎生风,要是她的亲人遭了这样的罪,想必早就打上门了。而自己还窝窝囊囊,手无缚鸡之力,什么也做不了。
“世上女子千万种,有的是凌厉刀锋,有的是柔中带刚。有的是天上月,有的是林间松。你不必觉着偏要做哪一种才能痛快。你是个呛人的小辣椒,也顶顶厉害。”清懿摸了摸她的头,轻笑道,“安心罢,你不要小瞧了你姐姐。”
“你也顶顶厉害。”清殊小声哼哼。
她觉得,姐姐是温柔月,也是林间松,有时是包容一切的绵绵白雪,有时是杀伐决断的凌厉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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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雁华的办事效率极快,几日后便打发人来递帖子,邀清懿过府一聚。
席间,二人略略夹了几筷子菜,权当应了个赴宴的名头。闲话半盏茶后,曲雁华屏退了众人,眼底笑意尽收。
“你所料不错,圣人此次出行颇有蹊跷。我昨儿赴了庆国公家的嫡长孙满月宴,他家袭爵的长子年前捐了个户部名下的郎中当着,席间吃醉了酒,说漏了两句嘴。传来传去,风就吹到了内院。话里话外不外乎是抱怨圣驾出行突然,顺手点了几个陪侍,都不是寻常的宠臣。”她转头道,“尤其埋怨你父亲和兄长。须知能陪圣人出行的,莫不是朝中重臣,他二人此番确然成了许多人的眼中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