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明说,也并未特意瞒着。”碧儿道,“我手底下那个叫作赵鸳的女子格外聪明,兴许是看出了苗头。又听了我提了两句,说你夜里总是睡不好,这才给你做了这个枕头。我想着,好歹也是一片心意,就给你带来了。姑娘可喜欢?”
清懿埋头闻了闻枕头发出的清香,想了一会儿才道:“自然是喜欢的,那位赵姑娘既然这样得你信任,我也该见一见才是。”
听了这话,碧儿有些迟疑,与同样愣住的翠烟对视一眼,才道:“姑娘是改了主意吗?先头您不是还说得缓一缓。”
原先清懿并不打算太早将自己暴露于人前,虽有曲雁华做挡箭牌,可是只要有心人探查一番,自然能发现里头的端倪。
因此,在她原本的计划里,头几年还是得隐于幕后。
至于她为何突然改变主意,清懿没有立刻答话。她只是凝神瞧了瞧窗外的天色,又收回视线,按了按太阳穴道:“我总觉得一切都太顺利了,心里不踏实。”
自她进京以来走过的每一步路,都在她意料之中。事实上,一切结果也如她所愿,即便中途有些坎坷需要她费上几分心力,最终也是照着她预设走。
可是,这一回没来由的,清懿莫名觉得不安,反复思虑几日,也想不出自己究竟漏了甚么。
倘或追究唯一的征兆,那就是方才午睡时,她的梦里突兀地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个人影跪在一条长长的石阶前,一步一叩首。前面是一望无际的陡峭长阶,阶边树木丛生,拥簇着这样一条小径。
不知怎的,她好像拥有了这个人的视角,一抬头,只见湛蓝穹顶之下,能望到高耸入云的塔尖。
远处传来不甚清晰的诵念经文之声,间或有规律的钟鸣,梵音阵阵,好似从天灵盖灌入一股洗涤灵魂的力量,令人飘飘然,以至于要乘风而去。
倏然,这种迷幻的错觉戛然而止。
那个人影突然将手探进怀里,紧紧攥住一块无字白玉。
温暖好像来源于他的掌心,抵挡住了外界源源不断的干扰。
直到醒来,清懿还陷在这种似梦非梦的幻境里。外头碧儿与翠烟的说话声很清晰,可却像是有一道屏障将她们隔开。
清懿没有起身,她下意识掏出贴身佩戴的无字白玉,细细摩挲片刻。
“那人是谁?”她自言自语,喃喃道。
她的来历本就不可言说,这块白玉更是蹊跷。故而,怪力乱神之事放在旁人身上或许不可信,可若是应在她这里,必然是一种提示。
或许,她这种没来由的不安,源头就是这个人。
根据现有的情况,清懿根本想不出来哪里有埋下祸根的伏笔。
除非……有难的不是她,而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