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清懿第一次抬眼,直直看向袁兆。
又有风卷着树叶, 扫过她的裙摆, 扫过袁兆垂地的衣袖。
“是啊。”她突然轻笑一声,目光转向遥遥天际, “他怎么会舍得让我做一只笼中鸟?”
她像在问程奕,却又像问自己。
那双澄净的眼睛,分明看着远处, 袁兆却没来由地觉着, 这句话砸在自己的心上。
“在袁公子眼里,执着一念是蠢,横冲直撞是蠢, 不善谋划也是蠢。”她笑容浅淡,“少年人的真心,在你眼里价值几何?”
“此刻他待你的真心是真心, 彼时情意随风散, 你当如何?”袁兆回头看她, “不曾计划好的将来,你不怕后悔?”
“为何后悔?”她极快地接话,“我种甚么因,便得甚么果。当初我坦荡攥着一颗心去,后来被碾碎了,化作灰,都是我自己选的路。”
一语成谶,这番话穿越了呼啸而过的岁月,定格在前世生命的尽头。
质本洁来还洁去。
可这话落在袁兆耳中,却突兀地觉着刺耳。
他惊讶与清懿待程奕的情深,一面内心升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憋闷。
“你明明有的选,真要等到无法回头,悔之晚矣吗?”他难得正色,“若你这辈子受尽委屈,难道要等下辈子求他还?”
清懿看了他一眼,缓缓道:“倘或真有下辈子,我懒得恨,也懒得怨,更懒得求他还。”
“只愿彼此再无瓜葛,做个相逢不识的陌路人。”她话语清冷,“如此,已是我心之所求。”
那日,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一连好几个晚上,袁兆又陷入了梦里。
有窗门半开,重重帷幔被夜风吹起,旋即传来雨点滴答声,奏起连绵的声响。
在急促的雨声里,袁兆猛地睁开眼睛,瞳孔里未来得及隐藏的情绪直白而热切。
“来人!”
在廊外值夜的柳风应声进门,“主子,怎么了?”
袁兆没有立刻开口,他的脸上难得凝重,目光暗沉。
他思索了许久,才缓缓道:“吩咐下去,替我查一个人。”
柳风纳罕道:“何人要劳主子您这般挂心?”
挂心到半夜三更找人。
袁兆瞥他一眼,吓得这小子不敢再多嘴。
“查曲家那个姑娘。”
初见时沉稳藏拙,后来又于细微处露了一星半点的锋芒。
那滴水不漏的手段与演技,都不该是一个真正的小姑娘该有的。
还有连日来,萦绕在他脑海中的梦境。
那盏悬于半空的孔明灯,映照着她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