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看着对着他, 疏冷如冰的嫡子, 目光间蒙上一抹沧桑:“你还在怪我?你姐姐她——”
卫国公疲倦道:“雅儿她是嫡女。卫国公府一脉枝附叶连,雅儿自幼享受了做为嫡女的荣华。万千期待下, 她为卫国公府付出, 是她应该做的。”
“我知你怪我, 我又何尝不怜惜她!雅儿她是我的第二子,在你出生之前, 你们的大哥不幸病逝后, 我们只有这么个女儿, 我们倾注一切的爱她。”
“她想要学武, 便供她学;她想如男儿般参政,我们便由着她……曾经的她是那么恣意,天下所有女郎都没有她自由。”
“或许,我们不该放任她那般……若是一开始,她便接触不到什么江湖、什么朝政,或许她便不会……”
若是鸟儿从未飞上过天空,看过天际的无边无际,或许她便不会向往自由,不会因为被困在牢笼里而抑郁成疾。
卫国公念起自己曾经最骄傲的女儿,那满覆沧桑的面孔也不禁染上一层黯然。
……曾经捧在手掌心中,如明珠般的女儿。
长孙晏漠漠看着眼前的已然年迈的卫国公,面对自己的父亲,他的情感冷漠到了极致。
“您跟我说这些,是没用的。”长孙晏仰头,眼瞳倒映弯月:“姐姐已经不在了。”
卫国公发怔地看着长孙晏。
……他嫡幼子,曾经也是个毛头小子。雅儿那个丫头,经常说宴儿榆木脑袋,带着宴儿四处乱跑。雅儿死后,宴儿便越发沉稳,却也越发冷漠了。
他知道,长孙晏一直怪他们,怪他们执意将长孙雅送进宫……但孰对孰错,谁又说得清呢?
卫国公长长叹出一口气。
长孙晏冷而疏离的眼眸平静地看着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他从前也是一代风华人物,带着卫国公府走向盛极,但——
盛极必衰。
卫国公笔直的脊背一下子变得佝偻,他仿佛瞬间苍老十岁。
曾经威严不可违背的卫国公,已经老了。
————
时代更替,英雄迟暮,而新鲜的血液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清月皎皎,今夜不眠人,皆望月同赏。
但无人真心赏月。
虞清宫。
近日魏婕的书信不断寄往虞清宫。
魏承泽所居之殿恐有眼线,而虞清宫只不过住了个不受宠的妃子,故而魏婕与魏承泽相见,多在虞清宫,便是书信,也寄去虞清宫。
多事之秋,魏承泽歇在虞清宫、她名义上的母妃殿内,翻着魏婕寄来的信。
信中透露出的内容惊世震俗:大晋的皇子竟敢与胡蛮王子勾连,只是稍一揣摩,便能猜出祭祀那日,皇帝定然有危。
该怎么办呢……
魏承泽纤细如玉的手指捏着信纸,递到烛火上,看着逐渐化为灰烬飘散的信,沉思——
这是个好机会。
若是魏琛轩东窗事发,皇帝又能出点意外……她的机会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