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地狱,一枕南柯。
魏婕不开口,青梅就一直在地上跪着。殿外雨声潇潇,殿内静得出奇。魏婕平复思绪的同时,目光下意识开始环视四周环境。
鼻腔萦绕着一股子她最常用的,让人身心放松的沉香,身下坐着的是个檀香木雕花拔步床,那边梳妆台放置了个銮金牡丹首饰盒……这一切的一切,都无比的熟悉。
又或者说,这屋内的布局,与她早年在京都的府邸布局一模一样。
她记得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有个什么人在她耳边唤她的小名。
可比起有人怀着心思救了她,她更希望现在身处死亡之地,不至于落了个受人控制的地步。
素白里衣滑落肩头,露出雪白柔软的一截脖颈,魏婕赤足坐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一直跪地的青梅许久,最终轻叹了声:“起来吧。”
动不动就跪,倒是跟青梅一般无二。若真有人救她,大概也是她身边亲近的人,极为了解她,连侍女都琢磨的清楚。
地面铺了一层毛绒的地毯,足下触感柔软,地龙烧得温暖,哪怕赤足也不会觉得寒凉。魏婕发现自己身子虚得厉害,刚站起身脑中便一阵眩晕,脚步轻飘飘的,如踩在泥沼。她忙侧身扶住身边的床沿,闭眼喘了口气。
而再睁眼,她诧异地注意到扶着床沿的一只手,根根葱白纤细,如精心保养的上好美玉,细腻玲珑。
但她的手指因为上过刑,应该已经肿胀而变形了。
这下青梅不等魏婕出声,便快速起身搀扶住魏婕,手指往她腕上探去,紧皱的眉心渐渐舒展。
“公主身子并无大碍,可是近日过于疲惫?不如改日再让七皇子过来?”
七皇子?
魏婕抿了抿嘴,身体有些僵硬。
大晋七皇子只有一个,是她同胞亲弟弟,魏琛轩,不过魏琛轩已经登基,便是不该再称为七皇子了。
联系苏醒后的异样与周身的环境,魏婕心中突然冒出了个荒谬的猜测,那猜测刚一钻出头,便如火星落入荒草,刹那间连起一片火海。
她问:“青梅,现在是哪年?”
青梅愣了愣,心想公主果真是累坏了,忙回复道:“贞德十八年。”
贞德十八年……
若真是贞德十八年!
魏婕挣开青梅的手,踉踉跄跄向梳妆台跑去。青梅几步追上来,刚想询问,却见魏婕近乎失神地盯着手中紧捏着的铜镜。
青梅疑惑地歪了歪头,顺着魏婕的目光看向铜镜。那镜中人生了副极为妍美的面庞,螓首蛾眉,鼻腻鹅脂,娇艳貌美如一朵璀然绽放的牡丹,只是尚且带着几分未完全长开的青涩。
“贞德十八年,竟然是贞德十八年……”
青梅怔住,缓慢扭转颈部,她看到刚一时间还紧捏铜镜的魏婕轻轻松手,铜镜掉落,而她又拿起一只雕花银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