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微弯下腰,她伸手托起司棋梨花带雨满是泪痕的脸:“你家里有事,为何不告诉我?告诉我,我会不管吗?”
司棋泪流不止,凄然说道:“娘娘一定会管,可是,可是奴婢不愿意让娘娘和宫里的姐妹都知道奴婢有一个嗜赌成性卖妻卖儿卖女的父亲,当年他卖了我和我娘还不算,如今竟然还要将我小弟弟送去当阉人!”
“可恨之人原来竟有可怜之处!”若微鼻子一酸,把手一松,“只是如今你想回头是岸,恐怕别人也未必信你。”
“是!”司棋点头说是,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跪着爬到张太后面前:“太后娘娘,这是慧珠交给奴婢郁金的罪证,这样害人的东西,宫里典药局是不能流露出一钱一厘的,这是她亲自到城中药铺买的,只是百密一疏,这包药的裹布和蜡壳内侧均有药铺的记号,只要找到药铺即可查出是何人所买。”
张太后不发一语,也没有去接那所谓的罪证,她只是冷冷地看着孙若微与胡善祥,因为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谁都称不上良善,谁也算不得无辜。
输得这样难堪,赢得又这样惊险,让她无从理解也无法表态。
就在众人怔愣的当场,跪在地上的司棋突然站起身疯了似地跑了过去,她拾起那个疯人扔在地上的破瓷片狠狠地切入自己的喉管,气绝前只喊了一句:“紫烟,你是忠仆,可司棋也并不想当个小人啊!”
凄烈的哭声与骇人的笑声让人无从分辨,或者原本这就是一个喜乐颠倒的世界。红墙绿瓦的宫门朱阙内,这样的红颜悲歌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张太后转过身去,依旧不发一语,她步子走的十分稳健只是太过匆匆,以至于衣带轻飘,那件披在身上的华贵氅衣也掉落在地上,随侍在她身后的侍女云汀与素月立即拾起氅衣紧紧追了过去。
晨阳初现,金光布满室内。
仁寿宫吉云楼内,跪在莲花拜垫上敬心礼佛的张太后对着佛像自言自语:“我佛慈悲,请佛祖开释,是我错了吗?如果当初不是我坚持这样的嫡庶格局,是不是今日的恶果就不会发生?”
“皇太后,皇上来了好几次,你都避而不见,皇上刚刚可放下话了,说不管您见还是不见,胡皇后,他是废定了!”云汀从外面入内,紧挨着张太后也悄悄跪下。
“你去告诉他,母后只有一句忠告给他!”张太后缓缓说道,“说古往今来哪一个皇上废后没有理由,又有哪一个皇上废后之后在暮年回首时没有后悔过?唐玄宗为武惠妃所惑,诛杀元配皇后,事后常常后悔,并终此一生不再立后。唐高宗为武则天所骗,废除皇后及淑妃,事后也常悲泣哀悼。如果皇上真的想明白了,真的不后悔,也不怕有累圣德,就请自便吧。只是不管立谁为后,皇太子的抚育重任,母后绝不假他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