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也有庙会我们把他带上,他长大了也该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了。”
“欸,也行哈!”
“相公在楼紧一点,冷着奴家啦~”
春哥的调皮男人早已习以为常,大不了收拾他一顿,捞起被子,说干就干!
年关将至,大雪隆冬, 青州城里,烟霏霏,雪霏霏,昔日里高门巨族的镇国公府大门紧闭,象征着显赫门地的牌匾已经撤下,结上了蛛网,贺之涧一身落魄的素衣,身后跟着两个小仆。
镇国公府还是他的家,只不过就只有他一个人了,都死干净了,死绝了,有些是死在他手里,有些是他被他逼死的,半月之前他还叱咤在朝堂之上,可半月之后他落败了,财富,权利,名誉,他输得一干二净,落魄的像一条丧家之犬,他独揽大权太久,弓箭藏,走狗烹,天子早已忌惮上他,暗地里扶持新科状元,与他明争暗斗,朝堂上无非就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他倾尽所有赌了上去,可还是斗输了。他狼狈的回了青州,回了家。
“主君,书房已经收拾出来了,您先进去小憩一会儿吧。”
步履蹒跚的老仆从他牙牙学语时起就陪在他身边。
“忠伯,别收拾了,回家吧,回家过个好年,年后了,再回来,剩下的,我自己收拾。”贺之涧说罢往他的手里塞了一袋碎银子。
忠伯颤颤巍巍的走了,如同这垂垂老矣的镇国公府。
书房里一切如旧,自打那只小狐狸不在……之后他就把这里给封死了,连同那口枯井。
他靠着腐朽的书架,翻着古今典籍,已不再如少年那般富有诗书之态,浑身皆是经历了世态炎凉之后的苍老,可晦暗不明的眸子却亮了亮,随后重重叹了一口气,放了回去。
榻上,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没人睡,又冷又硬,被子晒过,裹在身上还是冷,以前有那么个小东西日日夜夜的在这榻里给他暖着,可他还是冷,小东西傻的吓人,竟想要把自己的皮毛剥下来给他盖着,他就不冷了。
明明已经过了十载,他却恍如昨日。
这漫长的十载里,那小东西时常入他的梦,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嫁衣,戴着红盖头,伤心欲绝的哭,问他为什么不挑他的红盖头?他正要去挑,狂风大作,消散殆尽——
他寝食难安,去了大雷音寺,给那个小东西还有……孩子点了两盏长明灯,可长明灯却怎么点都点不起,主持大师告诉他,此恨绵绵无绝期——
他哭着笑着出了大雷音寺,恨是应该的……脑子里全是他欺负小东西的模样,有哭的,委屈的,难过的,失望的,唯独没有恨……
断情绝爱的他,也曾抱着同僚的小孩儿,走到无人的角落里放声痛哭,刺骨的雨夜里,那个傻东西悄悄跟他说,他就算走也会留一个东西给他,不会留他孤孤单单一个人在这世上的。
若那个孩子还,应该都会叫他爹爹了吧……
可他这样卑劣的人连奢望都不配,这些都是他自己选,可,如今的结果又是他想要的吗?
窗棂没关紧,寒风嘶嘶的往里吹,掀开被子下榻,突然想起这榻下有一个暗格,鬼使神差的摸上环扣,拉开,里面有一张红布,好像包着东西……
第68章 番外篇——团子(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