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灯熄了,上炕钻进被窝,一把扯起被子,兜头蒙住。
都怪这个巧玲,给她教的啥办法嘛,简直就是戏文里面的狗头军师,想起自己之前的举动,她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幸好当时只解开了领子最上面的第一颗纽扣,要是真像巧玲说的那样做……噫,她可以不用再见人了。
但是,最应该怪的还是自己。
绿腰把手伸进被窝深处,狠狠地朝自己大腿上掐了两把。
别人画了个饼,你就像狗一样奔出去叼在口里,也不去管是不是真的。
太没脑子了。
她不得不承认,他带她去的那个货场,确实对她产生了莫大的诱惑。
她从出生就在这个地方,十几年来,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雍州城里,那个遥远的织绣之城,会是什么样子?
再不可预测的将来,也比一成不变的过去要好得多。
她想去到一个别人不知道她是谁家女儿谁家媳妇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可是,他是可以信任的人吗?
放下一时的冲动之后,绿腰才开始回溯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或许,她也只是想要一纸路引和籍书而已,因为没有,所以才把严霁楼当成了可以载她南下的船。
这样想,让她安心多了。
幸好,幸好九叔奶来了,打断了她的愚蠢之举,否则真不知道后果如何。
这样看来,似乎她应该感谢九叔奶。
外面寒风呼啸,同一时刻,严霁楼也正辗转难眠,心如刀绞。
他恨自己太木讷,日夜谋划着的靠近,竟然在终点时戛然而止。
大约世上事总是如此吧,如果过程太艰难,结果来得又太容易,就会令人怀疑整件事从头到尾的真实性。
他现在就处于这个状态,方才的一切如同做梦。
他没有见过她那个样子。
他在家,她总是宽袍大袖,发髻紧挽,额头和眼神一样明净,领子附近的第一颗纽扣永远高高在上,可是刚才,他依然记得她挽起在膝盖处的红色裤腿,还有抵在他腰间的足踝弧度。
他现在出去呢,靠近她,敲门呢?
她会再次为他打开心扉吗?
不行,他再不开窍,也知道这样做的结果是会适得其反。
严霁楼身上炙热滚烫,血液涌动奔流,如同毒发,令他十分难耐,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将那一抹紫色方巾,送入被中。
第二天清晨,他很早就起来换洗床单被褥,却发现寡嫂已经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