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间已经到了深夜,因众人都沾了酒,周礼便就地安排他们在此处下榻,严霁楼虽说平日不沾酒,今天为周礼的生辰,也祝了两杯,抿了几口,周礼不放心他一个人半夜骑马回去,便也叫人给他在楼上安排了住处。
严霁楼其实并未醉,只是作醺态,这会儿被人领到楼上的房间,一睁开眼,满脸清明,入目,清一色的红木家具,靠墙还有满满一架书,桌上放着未写完的字,仿的是颜真卿的字体,描的不错,但是用笔太柔,缺了点风骨,屏风后头,是一架大床,多宝槅上众多小摆件,严霁楼细看,原来是些风月之物,其中还有一尊微型的陶瓷,那男女在马上共骑,姿态暧昧。
床头燃着不知道什么香,甜而幽长,他很快便入眠。
到后半夜,听见外面打雷,他猛然惊醒,听着那拍窗的豆大雨点,还有呼啸风声,开始担心家里的寡嫂,自己漏雨的柴房,并不结实的马棚,还有拴在外面的马。
他觉得第一个担心多余,因他知道,她并不那样娇气。
辗转难眠,半梦半醒间,屏风一晃,一尾鱼一样的东西,静悄悄滑入自己被中。
严霁楼直觉,她正是白天席间唱曲的那个女子。
这时,旁边一缕温热靠近,他本能闪躲,却又止住了,压抑住自己推开的冲动,直到女人贴上来,反手抱住他臂膀,柔柔叫了一声“小郎君。”
霎时肌肤上生发出一种粘腻,他从来不喜与人接触,看来如今病根依然深扎。
他心中已有答案,不再忍受,径直推开这位不速之客。
不发一言,默默揽过自己的衣裳,披上就出了门。
那女子坐起身,在后面望着他。
严霁楼跑到楼下马厩,解开缰绳,翻身上马,漫无目的地绕着镇上一圈一圈地跑,那些店铺瓦房窑洞,全如一张张细口,无声地吐露深处的秘密,一直到身上湿透,这时,雷声止住,暴雨收霁,化为牛毛细雨。
斜风中,他骑着马朝家中去。
村口的路上,打老远就有一个黑影冲着自己跑来。
“严二,你做啥去了?听说你在杜老爷那儿念书,用功得很,你啥时候带着表叔我发达哩?”
面前的这人叫王二,三十多近四十岁,是村里的一个老鳏,辈份上,算作他的远房表叔。
村里的人,大多沾亲带故,一竿子下去,能打倒几十个亲戚,所以这个远房表叔,也就真的是很远很远的关系了。
这个时辰出现在村口,不知道是在哪里鬼混了半夜,这会儿才回来了。
严霁楼露出厌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