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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的父母意外去世,在他们死的第二年,沈绿腰就嫁给了严青。

严青家从前在镇上,与他们段家比邻而居,后来严家做生意败落了,这才搬进了村里,两家分道扬镳。

但是两个小子,一起长大的情分却没受影响。

直到沈绿腰出现,段野才开始减少与严青的往来,话是这么说,严青寄给远在江南的弟弟的信,照旧全是由段野代笔。

写信的时候,听着严青事无巨细地提到新娘子,段野的心情可想而知。

幸好,这种心如刀绞的痛苦,也就只持续了一年。

一年,严青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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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眼神晦暗,背过身,“收拾东西,后天,跟我的商队走,下江南。”

“后天?”绿腰丢开手来,眼神意外,“不是说还得半个月吗,这么急干嘛?”

“你先看看这是什么。”

段野丢给她一封信。

绿腰读完,发现这是来自自己丈夫的弟弟,也就是在淮南读书的,那位素未谋面的小叔子的信。

信来自白鹤书院,那位小叔子,请求段野帮忙盯着她,不让她逃跑——信上称她是“蛇蝎心肠的妇人”。

他以为自己害了他的兄长。

他要回来替他兄长报仇。

绿腰的心重重坠下去。

“不知道谁要害你,以我的名义写了一封信,告发你伙同奸夫,害死了严青。”段野说。

“你不跟我走,恐怕命也要留不住了。”段野挑着浓重的眉峰。

沈绿腰心中一震,怪不得,自打严青的这个弟弟回来,她总是觉得有目光在身后窥视,像一把尖刀,时刻打算穿破她的心脏。

沉默良久,绿腰抬起头,“不会是你做的吧?”

“我疯了,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绿腰的心虚下来,像是后山因为雨季连绵而松动的山崖,只待一次外力,就会轰然塌陷,却还是强撑着意志,反诘道:“我不怕,他一个读书人,还要罔顾是非,草菅人命不成?”

“你没听过武松杀嫂的戏码?”

绿腰不说话了。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外人,严青一死,在严家,她算什么。

绿腰只觉得小屋成茧,有天罗地网,朝她扑来。

烛光昏黄,窗棂的孔隙里不断有风透入,刮擦着蜡烛绳芯,将折在墙上的,女人那一把纤腰的细影,吹得摇摇作摆,像是狂风肆虐下的一朵茉莉,或是一叶柳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