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降下一片片晶莹,杭州的第一场雪来了。
没想到初雪这天,他们第一个正儿八经的话题不是“下雪了,我想我们可以正式重新在一起了”,而是谈论起一个逝去多年的人。
“她是自杀的。”
安静几秒,“虞笙。”
“嗯?”
“ich kann dir een ks geben(我可以给你一个吻)”
虞笙挤出一个硬邦邦的笑容,“你不用安慰我的,受到伤害、死去的人不是我。”
菲恩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反问道:“可你因此失去了一个挚友,不是吗?”
“挚友”这说法让虞笙产生了长达两分钟的恍惚,两分钟后,她空白的大脑里源源不断地出现遗忘很久的记忆碎片,像被人硬生生塞进去的,脑袋疼得快要裂开。
“是的,我永远失去她了。”
“孟棠说她是因为那个霸凌她的人对她说了什么,让她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并且透过这些糟糕的回忆,看见了一个糟糕至极的自己,对自己的厌恶和恐惧攀升到将她彻底吞没。”
“但我是知道的,抑郁就像一块海绵,它能吸纳进所有负面情绪化作的水,不断膨胀,最后再把心脏给挤爆——”
那种缺氧的感觉又回来,虞笙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凛冽的气流被她灌进嘴里,顺着喉管一路涌进她的心肺,五脏六腑传来的钝痛感,快要让她难以承受。
熬了半分钟,她才开口,“那么她的死局里,我究竟参与了哪一环?我对她表示过的所有不耐烦,是不是也被她吸收进去了,成为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之一?”
这几年,因为工作的关系,见到了太多的悲欢离合,阴谋阳谋,她变得更加敏感,更加能体会自己和旁人的情绪,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当时的心态,其实和孟棠戳穿的那样,除去她是真的想要治好她的病外,还有一半是因为惧怕,不是惧怕自己的坏脾气给她二次伤害,而是惧怕自己会被她有意无意散发出的负面情绪吞噬,于是她自私地选择了逃跑。
虞笙沉沉吐出一口白雾,没头没尾地来了四个字:“我不明白。”
她一直有预感苏又澄或许会在某一天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她不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她会用溺毙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苏又澄她很怕水的。”虞笙说,“我离开前,她还不会游泳。”
“十九岁那年的夏天,我和孟棠从憋气开始教她,她根本坚持不了几秒,就会从水里钻出来,红着眼睛说窒息的感觉太难受了,她以后再也不要学了,想玩水的时候在身上套个游泳圈就好了,我反问她,要是以后在水里遇到了什么意外,她怎么办……她笑着跟我说'这不是还有你们吗?你们会来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