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笙在说这段话的时候,中间数次以为艾乐客会没耐心地打断,事实上,他很认真地听完了。
她暗暗吸了口气,继续说:“比起纠结爱穿女装的你是不是个变态,说实话,我更在意和好奇的是,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穿女装的,是天生的吗?”
艾乐客沉默了很久,就在虞笙以为得不到他的回答时,他却突然开口了,“一开始我只是觉得我需要它,后来穿的次数一多,就脱不下来了。”
“为什么你会觉得需要它?”
“穿上短裙,就能得到爱和食物。”
艾乐客低声说:“以前住在唐人街的时候,我的母亲和她身边的人都是这么做的。”
哪怕和自己料想的一样,在听到他的亲口承认后,虞笙还是觉得荒唐极了,她无法感同身受,但她也无法轻易地质疑和指责艾乐客扭曲的价值观,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对那些嫖客的愤怒和憎恶,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平缓到能对他起到一定的劝慰作用,“你觉得只要你学她们这么做,也能得到这些?可你不是她们,更何况你现在也已经拥有了足够的爱和食物。”
艾乐客再度扬起嗓门辩驳:“你刚才也听到了,这些不该是我的,都是要还回去的。”
说到最后,他声音又轻了下来。
虞笙默了会,“就当穿上短裙能换来爱和食物,可换来的这些东西都很短暂,它们没有办法从根本上满足你的需求。”
艾乐客眼睛里的执拗快要满出去,这会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他一字一顿地说:“可短暂也比没有的好。”
虞笙还想说什么,脑袋里突然闪过一句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话,也是苏又澄经常说的:未经他人事,莫论他人非。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她生生忍住了。
她摇摆不定的目光融入艾乐客眼底,让他觉得讽刺极了,声线又凛冽不少,有对她好心劝导的推拒,更多的是对这个不公世界的抗议。
“你拥有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才能做到对它们表示不屑,我和你不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亲生父亲,至于我的母亲是那些清白人眼里臭名昭著、肮脏不堪的妓女,为了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和养育我,不得已只能去卖身,她已经很努力了,可我们还是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最饿的时候就去垃圾桶里翻能果腹的东西,有时候还会和狗抢剩饭剩菜。”
来到柏林后,艾乐客尽量不去回忆这段让他无比痛苦的过往,时间一长,确实如他所愿,那些用血泪浇筑而成的画面变得越来越模糊,但还是有一部分早已烙印进脊骨,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脱口转述而出。
“我的母亲得病后,她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家里穷,她放弃了一切能够延续生命的治疗方法,就那样躺在床上等死,一面又在担忧我的未来,她笃定没有生计来源的我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和她一样饱受折磨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