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决定后的奖赏就该是轻松。
许思祈勾唇,双手插入衣兜,悠闲地往外走。
她刚转过白色矮墙的折角,鞋尖拂过尘土,旁边就传来一道熟稔的、低沉的声音。
“思祈。”一位年近五十的儒雅男人,穿着双排扣的毛呢大衣,激动上前。
“爸爸等你好久了。”
许孝南就知道今天会在这儿遇见许思祈。
他姑娘从第一次来这儿的痛哭流涕,泣不成声,到如今的云淡风轻,甚至转角时的那一抹微笑。
时间果然会教人成长。
伤疤总是会愈合,血缘总是最浓厚,所以思祈终会理解他。
“爸爸给你打的电话怎么没接?”许孝南温声问道,又自行帮她解释,“没事。可能是你换号后没备注,被认定成骚扰电话了。”
“奶奶已经出院了,就年前几天,过年那阵子天天念叨你没回来,怪想你的,你怎么都不给她打个电话”
这话有点儿抱怨的意思,许孝南立刻补救:“没事。抽空去看看她就好了,你平时学习什么的也忙。”
许思祈张唇,看着面前与自己有几分像的男人,眼皮松弛地挂在眼珠上,法令纹深厚,从鼻翼两侧蔓延至喋喋不休的嘴唇。
她喉间哽塞,说不出话。
“思祈,跟爸爸回家一趟,好吗?”许孝南躬身,双手轻按她肩上。目光恳切,语气里带着些许不确定。
许思祈点了点头。
世界上最难丢弃的两个东西,一个是至亲血缘,一个是社会身份。
前一个她已经失去了。另一个,许思祈想到自己过期的身份证。
“户口簿还在吗?”许思祈对着激动的许孝南说出了第一句话。
许孝南笑容微滞,随即疑惑接道:“在家的柜子里存着,你要”
“我要办身份证。”许思祈说。
“行行行。”许孝南高兴地应她。
许思祈被领着上了许孝南的车,她没坐副驾,而是到了后座。
伸手拴好安全带,乾山公墓的沉寂在后视镜中节节倒退,被城市的热闹和许孝南的声音逐渐覆盖。
“思祈中午想吃什么?我叫梁阿姨给你做,你梁阿姨做饭比以前更好吃了,嘉宇都长胖到快100斤了,班上同学还嘲笑他说他是小胖子呢。”
许思祈垂睫没说话。
许孝南一点儿都没被许思祈的毫无回应所冷场,相反,像是话痨病患遇上了安静耐心的倾听者,一桩桩地跟她细聊着。
奶奶。
梁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