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中箕子向周武王陈述的“天地之大法”有云：“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

李天佑这辈子享尽人间至尊的福气，他虽不长寿却也年过半百，纵观他的一生真是应了那句话，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干元殿的寝殿里，范无余和王御医给李天佑灌下一碗参汤。范无余用绢帕给李天佑擦了擦嘴角，他又帮李天佑整理了下被子。

如果不是感觉到李天佑轻微波动的脉搏，范无余真就以为李天佑已经驾崩了。此时的李天佑体温下降，身体僵硬，面色灰白两眼凹陷。任谁在这里，都无法把他当个活人看。

就算范无余见惯生死，他看着李天佑的生命力一点点消逝，每天陪在一付骨头架子身边，触手而及的不是温暖和坚实的皮肤，而是冰冷和僵硬的躯体，还散发着难以言说的气味。

若不是有那份责任在肩上，范无余也不能坚持到现在。饶是这样，他和王御医一天天的被压力弄的也是心力交瘁。

范无余和王御医走到窗边坐着透透气，整个宫殿里都是参汤和中药的味道，时间长了熏得人头晕。他们两个坐在那里还能看到李天佑的情况，有什么事情他们也能及时处理。

过了好一会儿，范无余看着窗外小声地问了句，“还能坚持几天？”

王御医拢了下袖子，他轻轻伸出两根手指，“这还得说没有什么突发状况能坚持住，要不然随时都可能……”王御医捶了捶自己的老腰，岁数大了真有些熬不住了。

“时间恐怕不够啊，这才过去几天，穆王连一半的路程都不见得能走到。”皇上要是这个时候驾崩，那几个在京的皇子肯定不会消停，范无余真是愁啊。

李天佑觉得自己像在烈火上被灼烤，整个身体万分疼痛，他想喊想让人给他个痛快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偶尔他像是能脱离苦海飘在半空中，他看到自己躺在那里，如果不是有一丝牵引连着，李天佑真不想承认床上的人就是他。

他这辈子就没遭过这种罪，被困在具身体里熬剩下的时间。别人以为他病入膏肓晕迷不醒，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痛苦。

李天佑的意识万分清醒，肉体和精神上的痛苦被成倍放大。他以为眼下的痛苦就是极限，冷不妨下一秒的疼痛又翻倍袭来。他躲不掉逃不开，就那样生生受着。

时间却被无限拉长，每一刻对他来说都是巨大的折磨，“要是知道我会这么死，还不如什么药也不吃慢慢老去呢，这也太痛苦了。”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李天佑生前各种折腾，临死前都找了回来。他现在迫切希望李向快点儿出现，好让御医别再救他了，让他能早点儿离开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