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在叶辞脑海里盘旋了很久,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来。她担心爷爷觉得自己抱怨,又担心若是连自己都表现出来的是懦弱和逃避,那偌大的叶府,偌大的叶氏集团,就真的只剩下爷爷一个老人苦苦支撑了。
安静了很久,叶辞已经将那些情绪尽数消化。她才看着叶决明,脸上是释怀过的云淡风轻,无奈笑了笑,“爷爷,算了。”
她说出“算了”这句话,是劝爷爷算了,也是劝自己。小叔的离去,于自己而言严重么?严重。可和父母对自己的抛弃相比呢?父母尚且如此,小叔又能怎么办呢?
“让他们回国,就是我已经决定算了。”叶决明锤着胸脯,“可老头子我心里生气啊,怎么一个两个都要离开呢?人家豪门争家产,生生死死闹得不可开交。他们兄弟可好,一个个全都追求什么爱情和自由。我做人失败啊,教育出来这样的两个儿子!”
“爷爷,我有时候觉得,我活着,就是来还债的。”叶辞用微笑的表情,说着最残忍的话,“爷爷不是还有我在么?”
林寒悠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说什么,就只默默看着叶辞。小辞的孤独和难过,她听得出、看得见,也感受的到。她很想将小辞揽入怀抱,拍拍她的肩膀,告诉她,小辞,你还有我啊。可是她不敢。
叶决明看向唯一的小孙女,他知道若是有人心里比自己还苦,那就是小辞。他冲着叶辞和林寒悠摆摆手,“你们出去吧。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门外脚步声传来,明显带着慌乱。
只见郭守仁快步走了进来:“叶总啊,志润来了,在门口跪着呢!”
叶决明看着窗外光秃秃的冬景,甚是荒凉,一如自己心上的旷然孤独,“让他跪着吧。”
“这……”郭守仁看向叶辞,眼中带着别意,嘴上说服着叶老先生:“眼下是滨海最冷的时候,那地上的寒气可比河面还重呢。毕竟志润也五十多岁的人了,身子骨扛不住啊。”
叶辞知道,郭守仁在寻求自己的支持。可她一点儿都不想当好人。自己这一年跪过多少次,谁来替她求过情呢。你看啊,亲情是一种多么复杂的情感啊,叶辞在心底冷笑。她怨小叔对家族的抛弃,嫌弃他的懦弱,同时,叶辞也怀念小叔对自己从前的种种好,感恩他的教养之情。复杂的情绪尽数涌到她心上,那感觉难受极了。
如今,爷爷在屋里伤心,小叔在门外跪着。叶辞能做的,只是权衡,权衡爷爷的怨气,权衡自己的心情。
“小辞,你快劝劝你爷爷。”郭守仁说。
“让他跪着吧。”叶辞要站在爷爷这一边。她冷笑一声,“年轻的时候,他理所当然地当了一回风光霁月的叶家二公子,怎么老了,就不能为给他遮风挡雨过的叶家大树付出点什么呢?”叶辞心里有恨,她在释放。
说罢,她起身就走了。
林寒悠忙跟叶决明道别,也快步走出了房间。她追上叶辞,拉住了叶辞的胳膊,“你还好么?”
“还好。”叶辞回头看着林寒悠。
过午的日头将西,冬日暖阳的柔和光线落在林寒悠脸上,那脸上都是对自己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