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还没说完,便被皇帝怒气冲冲地打断了。
“竹沥汤,茯神散,朕记得岑院正与何院判也开的是这方子,母后喝了几天,并不见好,李爱卿也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李德清深深低头:“回禀陛下,除此之外,亦可服用牛髓丸补虚治乏,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太后娘娘恐是有忧心之事难以排解,臣无能。”
“心病?”萧晟盯着李德清微微颤动的官帽,又扫一眼外面跪了一圈的眼观鼻鼻观心的太医,一挥手,“李爱卿先去开方子煎药吧,你们也一起出去。”
“是。”李御医如蒙大赦,忙不迭带着一群太医出了正殿。
太后倚靠在床,安慰皇帝儿子道:“晟儿无须忧心,哀家不过夏日烦心,想起你早逝的兄长和姊姊了。”
她说着似乎陷入了回忆,“晔儿与阿囡出生之时,天边霞光正好,红了半边天,你父皇很高兴,说龙凤呈祥乃天赐祥瑞……只是没想到……”
“母后,”萧晟坐在床边,从宫女手中接过扇子,亲自为太后打扇,回应道,“儿子在您身边呢,您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
太后却仿佛没听见,喃喃道:“……大师说他们福气太重,盈满则亏……果然……”
“母后?”萧晟轻声道。
太后仍在喃喃自语。
“太后的药煎好了吗?”萧晟转头问侍立在侧的李嬷嬷。
“煎好了,煎好了,奴婢这就去端来。”李嬷嬷忙道。
待一碗药汤喂进去,太后终于躺在床上,陷入安睡。
李嬷嬷这时才小心翼翼道:“陛下,老奴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嬷嬷是太后的陪嫁宫女,看着萧晟长大的老嬷嬷。
萧晟看她一眼,依旧言简意赅:“讲。”
李嬷嬷便跪在地上,一字一句道:“陛下,太后娘娘这病,说是病,更像是魇住了,当初二皇子和大公主夭折,太后娘娘便是这种情状,神志不清、呢喃自语、惊梦盗汗、头痛无力,却查不出病因……”
“嬷嬷你说,若是如此,该当如何?”听到“魇住了”这种深宫忌讳的话语,萧晟面色未变,只是平静问道。
李嬷嬷深深垂首,眼睛盯着皇帝的龙靴,沉静道:“当初,先皇秘密遣了普罗寺慧安大师进宫为太后娘娘看诊,太后娘娘果然好了,从此便开始信佛……陛下,您何不请慧安大师进宫一试?”
普罗寺是皇家寺庙,请寺中大师进宫礼佛并非什么需要忌讳的事,但若是为了“魇住了”之类鬼神之事请人入宫,则少不了前朝御史的弹劾。
萧晟没有立即回话,他的目光从李嬷嬷头顶的发旋移到太后苍白的脸上,又移到拔步床边摆着的佛珠上,最后重又盯着李嬷嬷,淡淡道:“准,此事便交由你来办。”
“是。”李嬷嬷俯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