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促的鼓点好似敲在了守军的心头,他们在城墙上举着火油,云梯刚刚架好便训练有素地向下浇去,火折子“蹭”一下擦燃,火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爬上来的北蒙人烧成了烤全羊。
云梯似乎无穷无尽,也不知道北蒙人上哪弄来的这么多木材。火油一盆盆地倒下去,没了火折子就用火柴,最后甚至开始用下凡星点火——估计把祁英的家底都掏空了。
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兵倒完火油,捧着空盆刚想去交班。不知怎的,这次的云梯来得格外的快,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见一截梯子搭在了面前。
小兵完全来得及转身就跑,他周围的兄弟已经伤得差不多了,有人抱着被炸断的腿痛苦地哀嚎,如果北蒙人上来,第一个丢了命的就是那个跑不动的伤兵。
北蒙人的手已经攀上了城墙,小兵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大叫一声,向云梯扑了过去。
易渡桥瞥见了一条细线从城墙上倒了下去,正是那架云梯。
那没名没姓的小兵随着云梯一起沉没在了滔滔的人海里,云梯上的北蒙人成了几滩猩红的肉泥,他浑身的骨头都断了,呕出口混着内脏的血。还没来得及笑,就被几柄弯刀扎穿了。
易渡桥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青筋透过皮肉,隐隐绷出了痕迹。
她一直以为只要足够强大就能保护所有人。
但此时,易渡桥再次朦朦胧胧地品出了无能为力的滋味。
上次还是在断月崖上。
易渡桥坐着千里车,拼尽全力也没能握住她的命。
这次易渡桥心里清楚,她不能插手。
一旦给了北蒙放修士进入战场的机会,伤亡的人只会更多。
杨柳枝感受到主人的不安,轻轻地动了动尾端。
易渡桥垂下眉眼:“我心里有数。”
与她同样焦灼的还有祁飞白,他整个人都像是被血肉浇了一遍,轻甲深深地嵌入伤口之中,隐约能看见骨头。
岑小眉又给他塞了颗丹药,毫不留情地将轻甲从血肉里拔出,疼得祁飞白“嗷”地惨叫出声:“你到底有没有人性啊!”
毫无人性的岑小眉对这话不置可否,公事公办地松开手,召出了佩剑。
佩剑沿袭了前主人取的名字,叫作“琢玉”。它通体玉白,看起来脆得很,浑然没有割人喉咙时的凌厉意味。
这使得它与方絮的青霜剑不同,天生少了许多肃杀气息。
剑随主人,大抵岑小眉的道心也是如此。
祁飞白自是不知她入了无情道,只觉得这姑娘好没活气,明明与他年纪差不多大,却连个笑都欠奉。
他那条刚长好的胳膊猝不及防地被拽住,搭修士的“顺风剑”这事他一回生二回熟,颇有经验地站稳,任由岑小眉带他从小尸堆里抽身。
想从城北进城的北蒙人比他想象的还多,幸好岑小眉早就用阵法封好了那处小门,不然怕是要出大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