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使个眼神,小欢子立时反应过来,亲热地凑上去,扶着老妇人往外走去。
老翁行动亦是颤巍巍的,但他还记着老妇人出门前的叮嘱,拄着拐杖便要往厨下走去,康熙眉头一皱,无需多言,梁九功立时便将老翁扶着坐下,亲热地笑着:“老人家,您坐在,有什么事情,您吩咐好,我保管给您办得妥妥的。”
“这可使不得哩,远来是客,怎么能让贵人你们动手。”老翁连连拒绝。
梁九功依然笑呵呵的:“我家主人第一次来贵宝地,想和您聊聊,您老便安心坐着,有什么事情吩咐我便好。”
老翁这才安心坐下,絮絮叨叨的对着梁九功交代一番,梁九功很快便将茶水泡好,又端来水轻云珠梳洗。
云珠悬着脚坐在椅子上,受了梁九功的这番服侍,此时的云珠,也不是前些年在宫中战战兢兢的小贵人,梁九功的这份服侍,她已经能够坦然受着了。
“老人家,今年多大岁数了?”康熙和老翁说话时,全然没有对着臣下的威严模样,就连用词,也特意挑了最平实的语言。
“老小儿今年九十七啦。”老翁呵呵笑着,露出干瘪的牙床。
九十七,不仅康熙,就连云珠都惊了一下,都说人活七十古来稀,这老翁都活到九十七岁,简直是人瑞了。
“九十七,那你出生那年,还是前朝神宗皇帝在位啊。”康熙感叹不已。
清朝入关也不过堪堪四十年,这老翁出生在万历年间,经历了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个前朝皇帝,堪称经历了六代的老人。
若是再加上大顺的闯王,说是历经三朝七代也不为过。
“什么神宗不神宗的,老小儿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些年日子乱着呢。”老翁挥着手,陷入了回忆:“那些年,不是这儿打,就是那儿打,又是大雨又是干旱,赋税还一年比一年重,真是逼得人要过不下日子了。”
康熙的腰慢慢坐直,他看着老翁,慢慢问道:“那这些年,日子好过了吗?”
这问话,实在诛心,从这老翁家中摆设便能看出,这是汉人,对着他问这问题,让老翁如何回话?
云珠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为老翁捏一把汗,虽说康熙胸怀还算大度,不会轻易动怒,但前朝和今朝本就是个敏感事情,若这老翁一个不好,说些怀念前朝的事情,康熙会如何行事,就连云珠都不能保证。
就连侍奉在侧的宫人,也都低下头,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这份暗潮汹涌老翁浑然不知,他喝上一口水,将嘴中咬着的茶叶梗吐到地上,这才在众人的提心吊胆中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