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像当时一团乱麻的陈国皇室,北周这一边,关于下一任继承人的归属,在任何人看来,似乎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景元帝倒是也有生出一丝不舒坦来,不管楚矜言是他最提防的野种,还是“最爱的儿子”,若是威胁到他自己的地位,那些疯狂的愧疚与悔恨,似乎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但楚矜言也从未指望他,他早已对所谓的父爱不抱有任何期待,他做了这么多,便是为了在合适的时机继位,而不管他“父亲”愿不愿意。
他愿不愿意,又有什么关系。
好在景元帝也是识时务的,他很快便看出,这个过去便演技精湛的儿子的态度,也无力地发现,在不知不觉之中,自己已再没有斡旋的余地。
今日上午,楚矜言进宫,便是告知他,自己将于秋日登基,并在大典当日,迎娶他的皇后。
白柔嘉从那个水晶小碗中捞葡萄吃,吃到一颗酸的,被那丰沛的汁水酸得皱皱巴巴。
“好嘛,我只是担心你。”
她托着下巴,看楚矜言懒懒散散地剥葡萄,眉宇间却端正了神色。
“我在想着,要什么时候回北疆去。”
楚矜言的手一顿。
他们今时今日的处境早不同于以往,当年白柔嘉对周皇室有了反心,去江南寻他,一路上走得艰难。
而如今时移世易,白家已不必再筹谋着从反叛中寻一条生机,如今天下太平,也再没人敢那般明目张胆对未来的皇后不敬。
——早在回京之前,无数的话本子便经由说书人的口传遍了大街小巷,未来帝后的绝美爱情被描摹得天下无双,许多百姓甚至比景元帝更早得知了“婚期”。
楚矜言停下了动作,他的指尖都站满了葡萄的汁水,酸酸甜甜的,又有些许黏腻。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是要回去的。”
“哎呀,”白柔嘉笑嘻嘻的,伸出手来去捏他仍没养出几两肉的脸,“别摆出这副样子嘛,仿佛本小姐始乱终弃似的。”
楚矜言怅然叹了一声。
他不想束缚他心爱的姑娘,他总想让她所想皆可得,所行皆自由。
只是,未来他必然会被困在这一方皇城之中,白柔嘉作为下一任镇北大将,一年有多半时间,恐怕都是要镇在北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