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时还有娘娘啊。
娘娘虽然相貌弱质纤纤, 可真的是很坚韧的一个人, 当年遭逢大变,竟还能笑出来, 还相信着日子有一天会变好,她带着李嬷嬷在冷宫里种菜,还种些药材,甚至开始回忆着年轻时候看过的些许医书,试图自己给哥儿诊断。
那么多寒冷又难熬的夜晚,为了暖和一点,甚至是他们三个一起挤在一张床上,娘娘搂着哥儿,唱着很好听的歌谣。
哥儿也很懂事,都烧得小脸通红,还会小声安慰娘亲,说一点都不痛。
这么多年,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李嬷嬷眼睛都哭疼了,可她又能做什么,只好一遍遍地烧上热水,好时时给楚矜言擦拭血迹和汗迹。
他们已经尽量小心了,偏殿里紧关着门,生怕声音光亮传到外头去,可丑时的时候,李嬷嬷还是突然感到一阵凉风从后头吹来。
她忙着回头,生怕是门被吹开,进来风,可一转头,却对上了郑玉淑美丽的脸。
“娘、娘娘……”
李嬷嬷一呆,手足无措地站起来,下意识就要横挪脚步,试图挡住她的视线。
“您怎么这么晚起来……”
女人却没有回她,郑玉淑的目光直直地望向里间被帘幕遮挡住的床铺,脸上露出有点惊慌的表情。
“言儿怎么了?他是不是又犯病了?”
李嬷嬷心里一痛,强笑道:“没什么呢,您快些回去休息,哥儿也要早些歇着,明儿早上再去给您请安呢。”
可郑玉淑好像没听到她的话,或根本不信,她脸上带着那种有点恍惚又有点紧张的表情,抬脚就往里间走去。
“娘娘!”李嬷嬷仍试图拦她,“太医已经在里头了,咱们不能打扰他,乖啊。”
郑玉淑现在神智有些不清醒,但吃软不吃硬,总得对她惯着哄着,她便也多表现得很乖巧。
好在冷宫里始终也就他们这几个人,从没人会想逆着她。
李嬷嬷也是没办法,哥儿现在情况看着惨烈,还吐了那么多血,她真怕吓着娘娘,又闹起病来可怎么是好。
可或许是母子连心,今天晚上,这种哄孩子式的宽慰不管用了,郑玉淑执拗地绕过李嬷嬷张开的手臂,一定要进内室去。
“言儿肯定是病了,”她确定地说,“我怎么能不陪他呢,难受的时候娘不在身边多可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