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莫名想起来小时候,童年记忆中,冬天也总是格外的冷,他们很难找到足够的炭火御寒,只有德妃娘娘能偶尔绕过皇后与颜妃的监视,偷偷摸摸地把炭送进冷宫。
那是他母妃还时常清醒,日日坐在破旧的屋子里,眉目淡淡,神色也淡淡。
她会问被屋里冷得直搓手的德妃:“你又何必总对我这么好。”
德妃娘娘便总扬着那样天真又阳光的笑容,捏捏小小的楚矜言被冻得通红的鼻子,嘻嘻哈哈:“哎呀,我寻思着前世欠你们的嘛。”
但是,幼年的楚矜言想,德妃娘娘那么好,那么慷慨,怎么可能欠人呢?
况且,若有亏欠,譬如皇帝亏欠他的娘亲,想来唯愿今生来世、碧落黄泉都不再相见的,谁要他还。
一股寒冷如冰的郁气直冲心口,楚矜言终于没忍住,吐出一口血来,血色落到岩壁上,其色发乌,甚至透着莹莹的蓝,楚知意被惊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看他。
“青鸟、青鸟……你没事吧?”少年很愧疚地意识到,“这都怪我——你、你快走,离开这,别……别管我了。”
他说话时仍漏风似的喘,胸口那个因为猝不及防的背叛而被捅出的贯穿伤到了肺部,让他每次说话都像针扎似的疼,可这傻孩子尚且不知道这伤究竟是怎么来的,楚矜言见他迷迷糊糊时仍很忧虑,念叨着不知道大皇兄又怎么样了。
真是……被人卖了都要帮人数钱。
楚矜言揩去唇角的血迹,却伸出手指,摁住了楚知意还要念念叨叨的嘴。
“嘘,噤声。”
他听到了很细微的声音,像是山石摩擦,又好像野兽呜咽——或者是风,不同于外面剧烈呼啸的寒风,是那种温软细小的气流,像春风拂过脸。
楚知意也听到了,他无力地靠在岩壁上,努力睁着眼睛,听话地屏住了呼吸。
那块染上楚矜言血迹的岩壁在抖动,颜色奇异的鲜血在上面蜿蜒着,却渐渐不见了,似乎被山石吸收了去,随即,坚固的岩石在抖动中,竟然咔嚓咔嚓地裂开了!
楚矜言和楚知意呆呆地看着这奇迹般的景象。
微弱的火光映照中,本该坚不可摧的岩壁竟就在他们眼睁睁的注视下裂开一条缝,缝隙很窄,最多容一个很清瘦的成年男子通过。
那里头黑黝黝的,吹出熏人欲醉的暖风来。
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之中,简直有着魔魅般诱人的吸引力。
楚知意咽了口唾沫:“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楚矜言指尖发僵,他谨慎地挡住一脸迷幻就想往前走的楚知意,长而白的指尖轻轻点上岩壁,粗粝的触感在他指下滑过,竟像是有生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