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页

谢湛听着女郎轻轻软软的声音,似乎也不觉得身子如何疼痛难熬。

只令他意外的是,这位女郎瞧着与普通贵女一般娇弱,见识却远不似囿于深闺那样浅薄,谈吐间可见其见闻广博、对事对物的见解独到之处,倒与他见过的那些女郎们大不相同。

两人说话间,终于行到了那户扶萱向往已久的农家。

叩门后,农妇听得扶萱介绍自己的身份和遭遇后,爽快热情地将二人请了进屋舍,目光扫向谢湛时,好奇地问他的身份。

荆州民风虽强悍,但想及与陌生郎君双双落水,又湿着衣裳搂着行了一路,总归不是什么对她清誉好的事情,扶萱便就编造了个身份给谢湛,朝农妇道:“这是我阿母那头的亲戚,我的远房表哥。”

扶家二位将军自小失怙,这在荆州郡并非什么秘密,扶萱说是她母亲的亲戚,农妇对扶萱编造的话深信不疑,笑着夸道:“原来是扶夫人的表侄儿,难怪你二人还有些挂相呢,都长的这般好模样!”

二人浑身湿漉漉,行走间因支撑不住还摔了一回,现在不细看也知浑身脏污不堪。而这位郎君发髻已松,墨发一缕缕地散着,湿答答的几缕发丝随他弯腰曲背的动作下垂,遮挡了大半张脸,贴在他额上、面上,再好的模样当下也只剩狼狈不堪。

扶萱尴尬地笑笑,请农妇给他们寻两套干净衣裳,惨扶着谢湛往坐榻上落座,当着农妇的面,作戏作全套地道:“长珩哥哥,你坐着歇一会。”

长珩哥哥?

谢湛身形一瞬间僵了僵,他似笑非笑地凝住近在咫尺的女郎的侧脸,默了片刻,极为艰难地坐下后,略带兴味地看着她,加重咬字的力道回道:“有劳,萱萱妹妹。”

山巅冰雪般的郎君故意用着暧昧无比的语气,声如玉落清泉,叮咚一声,砸在听的人心尖尖上,好听又勾人。

扶萱心间不自在地颤了下,抿了抿唇,红着耳尖不再看榻上的郎君。

他竟敢趁机戏弄她!

扶萱虽然落了水,但她身子一向不差,并无大碍,但谢湛就不同了,旧伤在身,遇水后未得到及时处理,又艰难地行了一路,进了农家后许是紧绷的弦松下,他很快就发起高热,烧地意识模糊。

农妇送来衣裳时,坐在榻上的郎君已经支撑不住地躺了下去,女郎在榻边焦急地看着人。

见生病的郎君满面烧到坨红,腰腹上的血染红了大片白衣,农妇高呼一声:“哎哟,这样下去怎么行,女郎快给你表哥换下干爽的衣裳,我这就去给你端盆热水,你先给他洗下伤口啊,我这就叫家里那位去找大夫来。”

扶萱都不知自己是如何就替这位詹六郎擦拭起身子来的。

从小到大她就没这般伺候过人,而这个郎君仅仅才与她见过两次面罢了,她虽胆子大,可一下就与这位郎君如此亲密,仍旧将她的脸弄地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