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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奇,自打月初她陪同母亲去了远近闻名的九清山一趟,请羽虚道长作了一场法事,回来后,她便日日梦境不断,个个皆堪称光怪陆离,荒唐至极。

她梦见同岁的王家六表弟前来参加了她的及笄宴,从此便不住地朝她示好,后来请求她等他弱冠来娶她,而她后来更是心有所动,答应了下来。

这都不算离奇,毕竟她回想那表弟的人品容姿,也算她欣赏的那类郎君。若遇见真心喜爱的郎君,她等待几年时日并无多大不妥。

但要紧的是,她嫁了表弟不久,便在婆家遭遇了一连串碾碎人心的事。

梦境恍惚不清,具体的事件她醒来就已忘了大半,只记得,成了婆母的姨母在她婚后就日日对她恶语相向,王家还无故逼迫表弟休她另娶,而她最终与表弟还生下一个子嗣,却是对二人婚姻于事无补,最终只落了个夫妻离散、母子分离的凄凉结局。

连日来的梦亦真亦假,唯有感受异常逼真。仿佛她是真的经历过一遭那些恶事一般,每每从梦里醒来,她都冷汗泠泠,感觉自己心如有大石压住,又如有钝刀割肉。

张瑶缓步前行,却不料,刚走过木桥,就遇到梦中与她有瓜葛的表弟。

看着朝他缓缓走来,恍若梦中神女、温柔似水的女郎,王子槿只觉得整个人瞬间都凝固了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王子槿发傻地盯着自己,耳尖通红,净白的面颊也跟着泛出红晕,张瑶心中“咯噔”一声,梦中那蔓延至四肢百骸的撕碎感和无力感扑面而来,她脸色逐渐变白。

青兰见她突然停步,不解发问:“女郎,怎的了?是忘了东西么?”

张瑶定了定心神,摇头道无事,行到王子槿跟前时,礼貌地招呼道:“表弟来了,怎在这处?”

王子槿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朝张瑶施了一礼,诚实地回她:“方才本是跟着五表哥逛着园子,但听闻我有好友特意前来寻我,便就准备先行回去了。”

张瑶颔首,面带浅笑,“原是如此。”

王子槿忐忑问:“可能与表姐同行?”

“自然。”

虽是同行,二人一路上并未多交话。

闻着身旁人带来的淡淡清香,王子槿满心紧张激荡,总是忍不住侧过脸去瞥与他并肩而行的女郎。殊不知他的目光愈热情,张瑶心中那股子不安之感便愈甚,她装作未曾发现表弟的异样,手指攥紧了团扇扇柄,因心中之忐忑,并不主动开口。

或许是受信仰道法的母亲影响,张瑶虽然年幼,但也对道法存着敬畏之心,道家言“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便是说善恶有报,因果相依。

如若当真如梦中所示的那般,几年等待只换来那般让彼此皆痛苦万分的结局,那么最好的方式,应是从未曾开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