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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累世公卿的家族,谢家人世居高位,本就享有特权,谢家子弟们在察举、征辟中照例得到优先。入仕评定时,一般只注意被评定者家世的封爵与官位,很少注意他们的真正才能。更而甚者,低级士族担任的某些官职,像谢家这种高级士族还不屑担任。

一句话说,就是他们才能再一般,也能在朝中得个优等官职,甚至是不理政事的“清显”职位。

这样的氛围,造成许多谢家子弟学习怠慢,在学院里只是荒废时间。

族长也是世家子弟过来的,焉能不知这种坏风气?

但这种作风说到底也不能短期根除,而且,谢湛一开口就是连连批评,听得耳朵里难免刺耳。

族长冷声道:“哦,你是何等才情,他们又是何等才情?以你的标准去评他们,还能有超越你的不成?”

如料想中的一般,话题在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谢湛偷偷扯了扯唇。

他再朝族长道:“所以,这不我才想了个法子,特意找了几个孤陋寡闻的旁姓人去对比么?自家子弟之间看不出好坏,若连寒门庶族也将他们比下去了,岂不丢人。”

听闻谢湛是这般缘由,族长微怔。

待缓过神来,他不免又觉得是谢湛找的借口,当即呵笑一声,“哦,你这意思,教旁人来我们私学学习,还是为了自家子弟好?你这是打量着我老糊涂了,糊弄我呢!”

谢湛再作一揖,认真道:“长珩当着祖宗们的面指天发誓,此举当真意在警醒自家人上进。”自然了,其中培养人的心思也不假。

见他如此郑重其事,族长神色微动,心里有些动摇。

谢湛继续:“三太公若不信长珩的话,大可去学院走一遭,去问问看他们的学业水平。三太公也知,‘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若是再任谢家后辈们如此荒废下去,往后这诺大家业岂能永固?岂能再长盛不衰?”

饶是世家在朝政中享受特权,但不管出自政治原因还是别的,素来都极为重视子女教育。谢湛的话也句句属实,若家族的人个个没能力,这谢氏一族是不可能长盛的。

若当真如谢湛所言那般,如今的小辈们没甚出息,还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如此一想,族长眉头一皱,心中忧虑逐步盖过气愤。

谢湛见他动摇,趁热打铁道:“三太公也莫怕那些外人学出什么精髓去,寒门庶族本就愚笨,一个月时间而已,还没等回神,也就出来了。到时候谢氏子弟想必也都‘醒’了,他们本也有慧根,还能比不过外姓人么。”

要么怎说这人精明呢,听听这话,不是留的后手又是什么?

届时谢家子弟与远麓书院的学子比试,无论比不比得过,他谢湛也自有办法,再找借口将人留下。

这褒谢家贬外姓的话,无疑顺了族长的耳,加之还定了个一个月的期限,族长暗忖,撼动不了什么根基,也不是不能接受。

谢湛坦荡地面对祖宗牌位站着,看不出什么神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