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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成弘冷嗤一声,怒目骂道:“你肚子里是什么主意,怕我不知?七郎再蠢、再胆小,那也是王家嫡子!岂容旁人拿来作伐?”

“儿万万不敢伤害七弟!”王四郎朝王成弘重重地叩头,“儿本是要一举两得,一来,将那扶家女放在我们家来做质,如此,那扶家往后便是再在朝堂上逞能,也要顾忌咱们王家几分;二来,锉一锉那得意忘形的谢六郎的威风。不想被人反将一军。说到底是儿能力有限,派出的人手本事不够,未能将此事顺利办下。”

不得不说,此话说地妙极,正好说到王成弘的心坎里。

扶家这两年进了建康城就一直在挑衅世家,普及教育与裁省官职不提,便是那改革户籍一项措施,已将诸多往前不用缴税的世家手中的人头纳入了缴税行列,他们王家出的、而后流入国库充公的钱财越来越多,他岂能如意?

任他如何打压,除了圣人暗中相护外,那与扶家有联姻婚约在的谢六郎也不诓多让,不轻不重地在其间横加干涉,使得他在朝中愈发难控风向。

谢六郎自接管谢家后,便权威日重,行事大胆。在实际政治中,他虽是录尚书事,握着尚书省,掌有大权,但政令上却吃了不少实力相当的谢家的闷头亏。

可以说,这扶家与谢家现下就是他王成弘的眼中钉、肉中刺,他恨不得拔之而后快。

若放任自流,余家已垮,张家亦对王家有对垒之势,再往后,扶家一个能力出众的武将家族,谢家一个权势不容小觑、实力与自家相当的文臣世家,双双联合下,这朝中,还有他王家什么事?

思此,心中那股对外的怒意明显盖住了对内的火气,再看匐于下首的四儿子时,眼神也柔了不少。

他膝下能力出众的儿子不多,嫡子中,一个求仙问道,一个自立门户,眼下这个虽是庶子,却也精明能干,态度恭顺,是他能使的其中一把利刀,总归不能因尚不成气候的七儿子身上那一点风言风语,将这把刀给埋没了。

王成弘手指在桌案上敲了半晌,觑了眼窗外的浓浓夜色,吩咐王四郎道:“传话给那厢,抓紧些时间行事。”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些不能现下拔的钉子,变个天,就容易多了。

王四郎出了王成弘书房后,微不可查地冷冷嗤了一声,侧头低声夸随侍道:“尧山此事,做的不错。”

随侍垂首致谢,心中却不明所以:死了那么多手下,最终还教人给跑了,怎算不错?

王四郎睨向蹙眉的随侍,轻笑了一声。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再说了,这档事是成是败皆可,总归也不损他什么。

微风吹莲,阴雨连绵,池塘水涨,蛙声不断中,炎炎酷暑倏尔而过,一晃到了七月初七,乞巧节。

自从明月山庄一别,扶萱继续在书院忙碌,谢湛也因大理寺案件不断,忙地昼夜不息,粗略一算,二人又半月未相见了,今日这样的日子,本是该这两个未婚夫妻相约看花灯、放花灯的好日子,但可怜谢六郎兴致勃勃地等着石清回话,他该在何地等扶萱时,却听石清回他:“少夫人说:‘没空’。”

谢湛刚刚换下一身官袍穿了一身白衣,系腰带的手霎时一顿,侧头睨石清。

求生欲使然,石清以极快的速度道:“奴去远麓书院时,少夫人是这般回的。但少夫人今日下了课堂后,没有回府,是去了滨江楼用膳,按时辰,此刻应该还在滨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