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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处,学子们主要是被教育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便是其中有人至朝廷为官,也会因他们身份低下,无论如何优秀最终仍会被评为“下品”,担任存在感极低、权限极小的微末小官。

要让他们此刻如身居高位之人一般针砭时事,论大梁当下朝廷弊端,向朝廷献策,众人诧异之余,不觉都有些才短思涩,知小谋大。

因而,谢湛话落,一时之间,堂中便蔓延着死亡一般的寂静。

扶萱挑了挑细眉,与扶谦对视。

谢湛这是在给他们“言传身教”,无形中告诉他们,真要让这些人如士族子弟一般入仕为官、有所作为,便需得大胆拓宽思路,不可拘泥于只学当下浅显的几艺作罢。而往前那些用在他们之间的考核,也不仅要考察他们是否有坚实的文学基础,还得真的考出其中观点深刻、见解独到的答主才是。

在学子们生疏地谈论话语中,一堂发人深思的课堂结束。

谢湛与常瞿饮了一回茶,就《西蜀录》的半本初稿与之谈论一番后,这才离了远麓书院,登上回府的马车。

他弯腰登上马车时,扶萱已趴在车厢内的矮几上,睡地迷迷糊糊。

谢湛并未将她弄醒,而是取过毯子往她背上轻轻盖上,百无聊赖中,他捻过小女郎垂背的一缕乌丝,绕上指尖缠了好几圈。

马车行过喧嚣繁华的街市,穿过呜呜泱泱的人群,最终停在了鹤园紧靠夕照湖畔的侧门。

最美人间四月天,天气晴朗,四野清明,夕阳正灿。

谢湛命石清去取来一坛酒,这才牵着扶萱走过翠竹林,解开系在湖畔木桩上的绳子,摇着一叶小舟,同扶萱驶入了夕照湖的芙蕖之间。

两人坐在船上,周遭又长着花苞的芙蕖,其叶田田,无穷碧色。

酒香四溢,扶萱接过谢湛递来的酒盏,小饮几口后,仰面朝天躺了下去。

谢湛恣意地曲起一只膝盖,手肘撑在其上,手指摩挲着手中酒盏,打量扶萱,记忆起上回在刘府与她游湖,漫不经心地道:“前年母舅家我便想过,如若彼时我不在你跟前,你怕是要翻起肚子晒太阳去。”

扶萱挪开面上的锦扇,瞪了对面人一眼,“还说呢,那时的谢长珩冷地跟一块冰碴子似的,跟你在一处游湖,当真好生无趣。”

谢湛面色讪讪,并不接话。

他是为何对她冷淡,又是如何同意父母安排,计划暂且娶她而后和离再与王家联姻,这般恶劣至极的谢长珩,扶萱从始至终看地清清楚楚。

默了半晌,他起身过去,挤在扶萱身旁,拉住了她的手,正准备一本正经地解释几句,便听扶萱再度埋怨道:“还有,那日我往你的舟上爬过来,你手都不伸一下,到头来还是王六郎帮的我。那时我真想踢你两脚!”

谢湛微顿。

微风吹过,扶萱身上的香味入鼻,想及那日的缘由,再见身前女郎的沟壑,他眸色黯了些,落在人腰间的手,变成了缓缓地摩挲。

“那日实则是有缘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