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息一息流逝,室内静谧,谢湛耐心地等她落子。
窗牖半开,送来阵阵寒凉的夜风,见风吹地对面那人的肩膀微微瑟缩,谢湛起身,轻轻阖上了窗。回身时,恰巧看到微暖灯光下,女郎渡着光晕的侧脸,乖巧又娴静,专注又美艳。
他缓缓移步走过去,立在她身旁。
半晌后才问:“还没想好?”
郎君的声色似磁石,若凉玉,低沉清冽,宛如清泉般“叮咚”一声回响在山涧,扶萱只觉得耳朵酥酥麻麻。
她抬脸看他,见他脊背挺直如修竹,面如青山之玉,眸含润泽柔光,高挺鼻尖下薄唇微勾。
真好看。
扶萱被美色所迷,心跟被钩子抓住般,脑中一热,身子随从意念,“啪”一声丢了那最后一个子,朝着郎君便扑啃了上去。
鹤园的氛围有多么和暖,明月山庄某院中的氛围便有多么微妙。
一枝高大的红梅斜笼之下,庭院幽静,鸟雀啁啾,元辰之日的辰光洒进室内,床帐之中,张瑶悠悠转醒,盯着帐顶上陌生的山茶花纹路,她并未急着坐起身,而是先压了压胃中涌上的不适。
察觉帐中动静,帐外之人轻呼:“瑶瑶,醒了是么?”
熟悉的声音传来,张瑶“嗯”了声。
话落后,一只素白大掌伸来,掀开她的床帐,王子槿带着梨涡盈盈出现,眼中欣悦不掩。
他将拐杖靠在床头,手扶床柱,缓缓落座在床沿,伸手托起张瑶的肩,“慢一些,可别过急。”
张瑶就着他的力起身,嘟哝道:“你怎这般早。”
他自然是怕自个睡一宿起来,她便如上回一样,不声不响地消失了。他在隔壁厢房中,一宿都在听着这里的动静,直到第一缕曦光出现,便来这里等她醒。
可这话他不能说,就如他唤她“瑶瑶”而不是“夫人”一样,他不愿给她任何压力,他怕她又跑了。
他只道:“往日上值不也是这个时辰么?早习惯了,保持如此,也省的往后上值时起不来。”
很平常的一句话,却使张瑶怔了一下。
她不得不承认,这回相见,她从他身上看到了许多变化。就比如这迫切想要回去上值的心思,这在往前的王子槿身上,是绝不会出现的。他闲适恬淡惯了,在仕途之上,从来便没有野心。
似是听到了她的心声,王子槿缓声道:“如今我们独立门户,便是家小业微,我自然要亲手替我儿挣出家业。”
他往前是目光短浅,总以为凭借赫显家族蔽护,便可以安乐安稳地度过余生,可谁知被至亲至爱之人算计,被运命的大掌推到了风口浪尖,即使自我摧残也难挡他们的绝情,差一点便沦落到妻离子散的境地。
经历这一遭,他已是茅塞顿开。前二十载,他没有多少执念,唯一的夙愿便是娶到张瑶,而往后余生,他的目标也明确而简单,护住自己的妻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