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出手帕,仔细擦拭干净,这才往那异常爱洁净的人身边挪脚过去。
走到近处,四目相对,扶萱这才看清,那双幽深眸子下方是浓重的乌青,平素无比整洁干净的下巴也变了模样,冒出密密的短胡茬。
满脸疲态,还有几分狼狈。
真像一朵芝兰沾了污垢沉泥。
无来由地,这般模样看地扶萱心中一哽,眸框霎时便红透了。
谢六郎,不该是这等模样。
她垂眸掩了眼泪,盯着他的大氅前襟,低声问:“这几日,你是都没歇息么?”
因鼻腔正发酸,扶萱出口的话尤带鼻音,听到谢湛耳朵里,便是着凉的意思。再想及,她是因顶着寒风出门去见那人才如此,伸手搂她入怀的动作,被他生生止住,只从鼻腔中溢出一“嗯”。
可他忍住不心疼小女郎,小女郎却忍不住心疼他。
扶萱往前半步,将手伸进他的大氅,轻轻环住他的腰,人与他贴地严丝合缝,脸蛋贴着他的胸脯,像小猫儿一般,轻轻蹭了蹭他。
这一蹭,饶是谢六郎的心是铁做成的,也被磨地软了几分。
他心中飘浮着的那只船,眼看着便要翻掉时,谢湛冷着嗓子发问:“出去了?”
扶萱嗯了声,道出去了。
谢湛再问:“去哪了?”
扶萱红了红耳尖,声音极低:“药肆。”
话音刚落,谢湛又问:“病了?”
话问出口谢湛便后悔了,关怀地这般急切,哪还有半点试探的意味。
郎君心中的弯绕扶萱自然不知,只实话答他:“不是,是取药。”
谢湛疑惑地“嗯?”了声,显然没有自己是罪魁祸首的觉悟。
“伤药。”看在他疲累的面上,扶萱耐心地低声道,未与他计较。
谢湛垂眸,见到小女郎通红的耳尖,还有那颤抖不止的眼睫,略一思忖便明白了是因何受伤。
自然是与他有关。
他眸色渐深,声音亦变地暗哑:“怎会?不才两……”
“回”字没落下,扶萱便利落打断他:“避子汤,膝盖,背上。”
临时出了建康城,未带避子香囊,可两日前的汤池里他抓着她好一通胡闹,扶萱事后自然不敢放松警惕。
这县里药肆的药膏备地不多,只够一日用,她今日便又去了一回。
再是明白了全是因自个才使得小女郎受了苦,可这倨傲的谢六郎心中有怒,当下却是低不下高贵的头颅。
他再次寒声问:“而后呢?”语气颇有质问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