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药需得尽心用着,早晚可遣人给你热敷。”二人行走间,陈恬温声提醒。
扶萱抬手捏了捏耳垂上的耳铛,“你可真是太啰嗦了,同一个意思说了几遍,听地我耳朵都起茧子来了,往前你可不是这样啊。”
陈恬历来算是个笨口拙舌之人,往常同扶家人聚,皆是当听众居多。
扶萱话落,陈恬一噎。
她是不知,他关心则乱,出口的话自然而然就多了些。
过往他帮扶家查着案子,尚且有着几分理由找她,如今扶炫袭爵当家,他接近她的机会愈少,去了扶府好几回她皆不在,扶潇说她多数住在新宅子里。
算下来,上一回见她,还是她同谢湛一起,站在滨江楼门前那回了。
整整五十八日。
本是借了扶伯父之事同去了清虚观,不仅见到了她,且还因她受伤,甚而情急之下,她那如珠似玉的莲足也落在了眼中。
正窃喜之时,却又被扶潇提醒了句“她的新宅子是未婚夫赠的”。
回了端王府后,他始终心神不宁,辗转难眠。
这位小女郎收宅子事小,这些他全都可以赠,最使他难安的,还是扶潇提了那几个字——“未婚夫”。既是连扶家人都这般说,便就意味着,一个季度已然过去,那退亲之事却是并未有所动静。
为何如此?
照扶萱的性子,又怎容得下倨傲的谢六郎?
且现在扶家已有家主,完全不用等扶伯回来再谈……
这厢,陈恬还在兀自思考,那厢扶萱见他失神地望着自己的脸,抬起手,往他眼前挥了挥,揶揄道:“昨日去了清虚观,今日魂魄便被夺了?看来你还得多去几趟。”
陈恬曲起两指,往扶萱额头轻轻敲了敲,“惯是没大没小。”
扶萱装模作样地捂住自己的额头,“好痛!你辣手摧花!”
陈恬本是长相偏厉的面上溢出柔和笑意,调侃道:“那可如何是好?要我给你吹一吹?”
扶萱微顿,而后笑道:“这倒不必,你再给我寻匹骏马就成。”
疏疏枝桠间,凉风吹起,弯月如一方小舟,在暗夜的静湖中悠悠划行。
陈恬走后,扶萱拢了拢披风,回了棠梨苑。
哪知甫一迈进屋,对上的,便是一张板肃的脸,和一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
风光霁月又模样清正的白衣郎君近在眼前,熟悉的冷洌雪松味钻入鼻中,这还是扶萱头一回,在谢湛面前突觉胸腔中砰砰急撞,就连脊背都开始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