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炫警惕心落下些,又问:“他没欺负你罢?”
本就是她主动,你情我愿之事,说谢湛欺负她,真真谈不上。
扶萱坦坦荡荡地回扶炫:“若他欺负我,我早让你去教训他了。”
扶炫这才将提起的一颗心放回原位,他伸手揉了揉扶萱的头,认真道:“往后待你出嫁,这些全数添在你的嫁妆里,我们扶家不会白拿人的东西。”
扶萱也不拒绝,笑着朝他应了声好。
她上下打量扶炫,还是平常一身玄衣赤领的打扮,只那飞扬的马尾已被牢牢地束成了冠髻,双目照样明亮如黑曜石,愈加神采湛然、意气风发。
那股子桀骜没有先前浓烈,却是透出一种沉稳的气质来。
像只成年的蓄势待发的猎豹。
扶萱察觉到他的变化,真心夸道:“南郡公好风姿。”
扶炫被夸,眼神一亮,咧嘴笑开,故作高深的神色中,这才透出了年少的脾气来。
建康城的十月,雨水比往前多了好些。
鹤园。
雨势忽大忽小,将窗牖旁的蝴蝶兰吹地摇摇晃晃。扶萱慵懒地曲腿缩在窗边美人榻上,一手支着下颚,起劲地读着话本子。
室内一只玉白香炉中,朦胧地飘散着袅袅青烟。
谢湛将从净室回来,洁白衣袍领口微敞,一头墨发尽数散下,在烟雾缥缈之中,整个清冷的眉眼都被衬托地柔和了几分。
见扶萱赤着足,坐在风口处,谢湛往床榻方向的脚步一顿,走到窗牖旁,伸手要将窗关上。
正在这时,一声谢湛极为熟悉的哭腔从院子里传来——
“谢长珩……谢长珩……”
男郎出现在棠梨苑,这是扶萱始料未及的。
听得外头的呼唤,猜到来人不是王子槿便是周阅,她慌张地将手中话本子一丢,跳下地便朝内室跑。
跑了几步,突觉自己的绣鞋还在美人榻边,她调头回来,捡起鞋,再次朝内室跑去。
见她脚底生烟地逃遁,谢湛抽了抽嘴角。
用得着么?
他拢好中衣,径直去房门处。甫一打开房门,便见王子槿通身湿透地站在漂泊大雨里。
他这副样子谢湛往前见过不少。
回回惹他那位表姐生气,那人不理他,他便提着酒壶来别苑寻他哭诉。也不管他爱不爱听,总之会吵他耳朵半宿,然后在客房中睡一觉,第二日便是一副无事发生过的模样,整理好衣袍,继续朝人献殷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