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在滨江楼那日,公子从厢房出来时,分明唇角下颚有几处红色口脂,又想到扶女郎再内,他欣喜地望着他,哪知,还没开口唤他,这公子跟嗜血狂魔般,红着眼问他“看我作甚?我脸上有东西?”,他只得老实点头,指着他的脸说“红色的”,公子闻言,却是怒气冲冲地狠狠抹了把脸,直接就抬脚进了雨幕。
跟自家公子多年,那还是他见过的,公子第一回 不顾形象,不怕雨淋的麻烦,湿透衣袍回府的。
这还没完,从那日起,他的、连带这几匹马的日子就没好过过。赶车快了些他说“着急作甚”,慢了点就是“没给你们饭吃么”。
真的,为奴十多年,石清第一回 真正体会到主子喜怒无常是何等“酸爽”。
见谢湛走近,石清小心翼翼道:“公子,夫人今早说,今日再不回府,你便再也不用回了。”
谢湛心下一哂。
今日重阳,他本就要回府。这倒好,他这母亲偏来威胁一把,这一威胁,他还就专要等宴席散了再回。任职大理寺衙门,案件当头,本身便有诸多身不由己。
秋风冽冽,落叶满地。
寒风卷起谢湛的绛色衣袍,吹着他腰间玉佩,下方穗子扫到手背,霎时让他回想起,第一次相见时,扫他手背的那个带着香味的绯红飘带。
梁氏口中,关于江乔和余浩龌龊打算的话在耳边萦绕,谢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恨声道:“去扶府。”
石清上下打量自家公子,一身官服去扶府作甚?
谢湛冷眼一睨,此地无银地道:“扶家案件相关。”
石清“哦”了声,咽了口唾沫。
就没见过官爷办案不带一个差役,独身一人,在重阳佳节上门去的。
听到石清的腹诽般,谢湛脚步一停,眯了眯眼,回身招来了两个正要回家的差役。
扶家主院,书房中。
大理寺少卿与两位差役已经查了一个多时辰。
书房门口,包括嘉阳长公主在内的扶家人大多聚在了一起,面面相觑。委实没料到,这大理寺的人如此勤奋,重阳佳节如此鞠躬尽瘁,还上门来查案。
可他们手中有搜查令,且又关系到扶以问身前之事,再是被扰了家宴,扶家上下也不敢怠慢,给予了高度配合。
在两个差役搬文书的当口,谢湛手握折扇,置于背后,一下下敲着后背,目光在书房中细细巡视,最终,落在了一排话本子上。
“你这处就没话本子?”
——回忆的声音入耳,鬼使神差地,谢湛抽出一本翻了起来。
外头的每一人的话语他早已听得入耳,并无那个娇娇滴滴的声音。
她今日竟不在家。
众人在书房门口,伸长脖子朝内里张望的当口,扶昀进了院中。
见他回来,嘉阳长公主开口问:“可是送到山下了?”
扶昀拱手道:“回伯母,正是。再往前,萱萱说是有哨岗的,外人定也进不去,我便折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