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湛敢这般喝,一来,是他深谙审讯此道,这酒水里有无动过手脚,他一看便知;二来,也是因为他衣裳上的暗袋在,就是这酒水有东西,他照样有办法瞒天过海地转移了。
江乔敢对扶萱下毒,便是证明这人手中暗药不少。今日又特意邀他一人在这山上,谢湛不得不多留些心眼。
这也是为何方才他不换衣的原因。
酒吃地这般顺利,江乔喜不自胜,又连满了几杯,与谢湛共饮起来,颇有些忽逢忘年之交的架势。
二人推杯问盏间,江乔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往周家产业方向扯,谢湛均是从容淡定地答了话。就是建康城的风月之事,谢湛也能对答如流,甚至讲地如数家珍。
毕竟,他那趣意盎然的上峰杨寺卿,平素对这些个风月案子可是讲地头头是道,滔滔不绝。他就是不想知道一二,也难。
半晌后,谢湛主动开口问:“江郡守恕我多言,我人在建康城,自个也没多少见识,爱好不过是吃喝玩乐那些,对现下的权门知之不多。江家,似乎在建康城没有分支,不知,这本家,是在何处?”
这便是问江乔的祖籍本营了。
江乔抬眸看了一眼谢湛,并未犹豫,回他:“荆州。”
谢湛的话表面是问他出身出处,实则,是在问他身份出处。
大梁选官多为举荐,高品级别官员推荐下品等级,选中即任用。
郡守为官四品,虽不算显贵,却也乃为上品。江家是小家门户,不显山不露水,能突然出个上品官员,除了是得穆安帝或是先帝特别提拔,便只能是依靠着哪个世家举荐。
穆安帝的提拔范围有限,除了像扶家那般军功赫赫的,旁的,极为有限。那么,最大的可能即是,他背靠了不得的世家。
而这世家,恐怕,与山上那批士兵息息相关。
谢湛正期待能从他口中得来蛛丝马迹,却不料,江乔回道:“不瞒周御史,我们江家先前乃是在百岳军中拼命的。”
本在听到“荆州”时,谢湛就心中震了震,再听得“百岳军”时,这心中疑团便更大了一圈。
不为别的,盖因这百岳军先前的将领乃是扶以问。
这便表示,江家与扶家有所牵连。
难道,江家是背靠扶家而起?
等等,荆州,江家,荆州内史江喻。
莫非,江乔乃是,那个为了国色天香、却不讨婆母喜爱的妻子,无意间害了母亲的荆州内史江喻的亲戚?
在谢湛神思飘移中,江乔又继续道:“家父在世时曾任职南郡公麾下,说起来,南郡公病故,下官该替家父去祭拜的,然又分身乏术,哎……”
既是有祭拜之情,便是说明,江父不是与扶以问相交甚笃,便是受了扶以问的恩情。
他话里话外,均在暗示江家与扶家牵连不断,谢湛不觉紧了紧手指。
他当作不明所以,朝江乔挑眉笑道:“周家虽与南郡公府上无甚交情,我在朝堂却也是常见南郡公的。扶家才迁入建康城不足半年,如今他突然病故,倒是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