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宁彦赶忙点了点头,他不愿让楚凌音担心,所以当那伤药在他膝盖上揉开的时候,硬是忍着疼一声不吭。而楚凌音也尽力放轻了动作,不弄疼他。
上完了药,段宁彦小声说:“……多谢母后。”
楚凌音替他放下裤脚,重新穿好靴子。“日后不许再自作主张,惹你父皇生气了,听懂了吗?”
“儿臣记下了。”
楚凌音站起身来,却被段宁彦拉住了手腕。
“母后……”段宁彦轻唤一声。“父皇他究竟为何要这样对待舅舅?”
楚凌音微怔,没有说话。
“母后可否为儿臣解惑?”
沉默许久,楚凌音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此事与你无关,日后也不许多问,尤其是在你父皇面前。”
“哦……”段宁彦坐在小凳子上有些失落,他看着楚凌音将伤药收回柜子,还是不死心地试探唤了一句。“母后。”
楚凌音回眸看他。
四目相对,沉默许久,段宁彦仿佛鼓足了勇气,方才问道:“是因为燕梧铁骑吗?”
听到这四个字,楚凌音神色一变。
“因为楚家手握重兵,大晟一半的兵力都在舅舅手里。”段宁彦压低了声音。
楚凌音敛了神色,下意识向窗边看了看,好在窗户都是关着的,她方才快步走到段宁彦面前,低斥道:“谁准你乱加猜测的?母后不让你做什么,你偏要做什么!被你父皇罚过了,还不知悔改!”
段宁彦被骂过一句,于是站起身来,低了低头,一副认错模样。可是他仍却不死心,咬了咬牙低声说:“昭宁年间,燕梧铁骑的兵符一直在昭宁帝的手里,昭宁帝本就出身行伍,曾经多次亲征北境。可那是因为当时楚家家主从文,楚家没有能够领兵作战之人。”
“你……”
听他说出这番话,楚凌音已经花容失色。事实上,当她刚刚知晓永嘉帝让楚凌钧跟一个男人成亲的时候,她也是这么猜测的。永嘉帝一直想要楚家的兵权,但是自大晟开国以来,燕梧铁骑的兵符都是由楚家家主所掌。只有在昭宁年间,彼时的楚家家主身子孱弱,不宜习武领兵,燕梧铁骑的兵符这才到了昭宁帝手中。后来,昭宁帝将一母同胞的亲生姐姐嫁到楚家,等两人的孩子长大成人,那兵符也就回到了楚家。
永嘉帝想效仿昭宁帝,亲自统领燕梧铁骑。历朝历代的武将没有不被帝王猜忌的,如今的楚家也不会例外。所以永嘉帝才会想出这样一个法子,赐婚给楚凌钧一个男人,若是将来楚凌钧没有嫡脉,那么只能从楚家别系过继一个孩子,可是如此一来,永嘉帝断然有理由不让那别系继承燕梧铁骑,如此一来,兵权也就回到了皇室手中。
想到这一层,楚凌音心痛难忍,她强忍着没有在段宁彦面前落泪,可是却眼尾的晶莹也浸湿了她的长睫。
“母后……母后!”段宁彦看着母亲这么悲伤的模样也吓坏了,颇有几分慌不择路。“对不起……对不起母后,儿臣不该瞎说……儿臣不敢了!”
楚凌音背过身去,以帕拭泪,深深吸一口气。过了许久,待她调整好仪容方才转回身去,蹲了下来,看着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