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令楷有些出神时,令歌已经握住他搭在床上的手,令楷看过去,只见令歌已经闭上双眼,安心地睡着。
默然良久,直到令歌呼吸声逐渐均匀,他才缓缓地收回手,流转目光,起身往外走去。
走出门外,令楷抬头凝望着今夜圆月当空,此时的他彻底明白,何为月满则亏,世间万事万物终有尽头,有相聚便有离散,每个人终究逃不过这样的宿命。
……
深夜,月光清亮,在韩宅之后的茂密山林里,一棵古老的槐树下,凭借月光,依稀地可以看见有一道身影,是一位男子,只见他正在用铁锹挖着土壤,似乎在寻找何物。
泥土长年累月与槐树相融合,若非用尽全力,实在难以翻动,那人有些意外,今夜竟然可以轻松地将泥土尽数挖出,只是越往下挖,泥土的深处就越是空无一物。
此时,男子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借着月光,他仔细地端详着周围泥土的痕迹,发现似乎早已有人来过,并带走原先土壤里埋藏着的东西。
男子丢下铁锹,倚着槐树席地而坐,月光和阴翳布满在他清俊的容颜之上,他轻声一笑,如他所料,这场长达十三年的戏终究不是天衣无缝的。
半饷,他的身旁逐渐传来脚步声,随着脚步声的靠近,来人的影子也愈来愈长,男子缓缓地偏过头看去,发现前来之人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令歌。
只见令歌的身后尽是月光,一身清朗,犹如初见时的踏月而来一般,依旧让人为之倾心,可是这一幕却足以让在黑暗中待久的人望而退却。
令歌的一双星眸直直地注视着男子,那是他熟悉却陌生的令楷。
令楷垂下眼眸,避开令歌的目光,只是偏过头去,全然置身在阴翳之中。
与此同时,令歌继续朝着令楷走来,并蹲在令楷的身边,他伸出手,试探着抚摸令楷鬓边的发丝,并低语道:“阿楷……你的身世我已经知晓。”
令楷依旧垂着眼眸,让人难以看清他眼中的情绪,他坐直身子,将头从令歌的手边偏开。
令歌的手悬在半空中,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须臾,令歌开口问道:“你是韩清玄,那位韩家的小公子,韩清玄,对吗?”
说出“韩清玄”三字的时候,令歌总觉得字字如刀,竟牵动着他心口,显然,令楷的伤痛已经成为一把能够伤害他自己的利刃。
令楷依旧默然,然而他的呼吸声逐渐变得沉重,同时,他不动声色紧紧地拽住自己的衣袖,强忍着一切。
此时此刻,令楷只觉心上有无数利刃划过,有委屈,有不甘,有憎恨,也有不舍,交织矛盾着,让他不知如何用言语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