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太微宫,穆惟桢便道:“你怎么能由着他?”
“我俩说的话,他听得进去吗?”林晗也憋了满腔怨气,低声道,“桓儿走,我们回家去。”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已经对内廷通往崇庆门的宫道烂熟于心。林晗只怕再多走几回,就连红墙上有多少块瓦都数得清了。
“大臣的话听不进耳,女人的话倒是肯听!”楚王嗤笑出声。
回到家中已是日暮西山,山为龙脉,故而京畿一带多大山,盛京城更是四面环山。一到日落,苍峦峰顶便坠着漫天云霞与血红的残照。
燕都郡王府送来了些礼品,珍宝珠玉、绸缎器皿,样样都成双成对,还有各色叫人眼花缭乱的喜糖。
林晗鉴赏一番,啧啧称奇,打趣卫戈:“乍一看,还以为你娘给你置办嫁妆呢。”
卫戈倒是老实,剥了颗喜糖送进林晗口中,道:“母亲大概猜到你我赶不回去了,才送礼来让我们沾沾喜气。”
林晗嚼着糖,忽然想起一事,道:“子玉成婚,我们也得送礼吧。”
“不劳你费心,我早就安排好了。”卫戈笑道。
林晗顿了顿,说:“你是你的,我是我的。”
卫戈面无表情地瞧他:“你我之间还分这么清楚。”
林晗不理他,仔细盘算着给子玉随什么礼,想了半天,发现这两年奔波劳碌,却是两袖清风。他不愁花用,向来都是大手一挥,从不计较耗费了多少钱,全靠卫戈和聂峥垫银子。到了要给别人送礼的时候就为难犹豫,因为根本拿不出什么好东西。
要不直接随几十万钱?好像太俗气了。找卫戈要?姐姐成亲,找人家弟弟要礼借花献佛,哪有这样损的事。
想得越深,他便有些怅惘。虽说今非昔比,但仔细琢磨,他的处境倒是跟两年前没多大差别。若不是身边人忠心耿耿一路相随,他穆含宁算个什么?
他比穆献琛强不了多少。
卫戈瞧他郁郁寡欢,轻声道:“逞什么能,你那点俸禄全部贴进军需了,哪够给人家随礼。都帮你安排好了,含宁何苦自寻烦恼。”
林晗长叹一声,从桌案上捡了颗喜糖,利落拨开。方想塞进卫戈嘴里,他忽然一怔,露出个暧昧得意的笑,慢吞吞衔在自己唇间,朝他凑过去。
翌日休沐,宫里却早早地送来了圣旨,皇帝在承露殿召见重臣商议大事。
林晗心里有些数,知道这“大事”便是皇帝和楚王争执不下的那件。一到承露殿,果然,诸侯世家都在,殿中朱紫满座,肃穆沉寂。
穆献琛容光焕发,瞧着精神充沛,开门见山,道:“诸位爱卿,朕连夜看了许多折子,大半的州官都在急报州郡匪患的事。匪患关系重大,不可放任姑息,朕有意授予众位爱卿兵权,你们在三月之内平息本地匪乱,朝廷重重有赏。”
各路诸侯一听,脸色惊变,随即哗然。穆献琛动了动指头,立马有个小黄门捧着御笔亲书的诏令上前宣读。
“敕令各州知度为各州将军,即日起返回治所,出兵讨贼。各地世家亦可征召家兵,平匪有功者加官赐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