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置若罔闻,长跪在风雪里,神情冷峻。
林晗知晓姑母性子强势,这一回他必定要服软的,便温声细语,乖顺认错:“姑母生我的气,也是应当的,桓儿是您的独子,多年未见,您自是爱护他得紧。”
卫戈悄无声息地握住他的手指,被林晗轻轻挣开。
当康眉头微蹙,道:“往年本宫觉得,你是个识大体的孩子。怎么到今天就如此糊涂,裴桓年少,难道你也不知事?不晓得你二人如此这般是违背天理伦常?”
林晗垂着头,沉默地听她训话。
卫戈却不愿让林晗吃半点亏,愤愤道:“母亲……”
“你还想挨鞭子不成?”长公主怒道,“恪儿,本宫知道你要强,你为何自甘堕落?就算你狂放不羁,觉得与男子厮混是小事,可这丑事传出去,让你爹娘如何自处?”
“长公主,”林晗轻声反驳,亦是自陈,“我不是自甘堕落,我喜欢他,爱他,愿意让他把我当作女子对待。我与他在一起,并非昏了头,或是图一时之快,我只是爱他,往后余生,也只会爱他。”
大雪肆虐,风声呼啸,长久的静默里,林晗以为自己的话被风雪卷走了,根本没人听见。
一只冰凉的手覆上他的手背,有力地握住,他感知到卫戈掌心尚存的丝缕温热。两人手心紧贴,几乎能觉察到彼此血脉的跳动。
有那么一刹那,林晗恍惚觉得他们跳脱了肉体的桎梏,两颗心紧紧融在了一处。
长公主缓缓起身。慧棋恭顺地上前,扶着她的小臂。
她走到林晗跟前,垂眸端详了许久,目光落在二人紧握的手上,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恪儿,与姑母打个赌,如何?”
林晗颔首:“洗耳恭听。”
长公主扬起眉梢,美艳的面庞上露出个和煦的笑颜。
她举目凝视着天际的灰云,叹道:“少年人的情谊,最为真挚热烈,但也像昙花一般,绚烂一瞬,便凋零衰败了。人这一辈子太长,太苦了,永远都说不准有什么变数,人心也似流水,朝秦暮楚、喜新厌旧乃是常事。”
“姑母,”林晗忙道,“你为何不愿相信我是真心爱他呢?”
“真心?恪儿从小学的是帝王权术,应当比本宫明白,在这世道上,真心是最不值价的东西。你今日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只是因为落魄时,他恰好来到你身边,恰好如你的意罢了。本宫问你,你喜欢他什么?”
“我……”
长公主唇角微勾:“等他长大了,觉得你无趣了,不再围着你打转了,你还会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