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庭放下马车的布帘,隔绝了车厢内外的情况,从那两个已经断气的刺客身上拔出长枪,亲自挑了方才为难季浓的黑衣刺客的手筋。
季浓原本白皙的手腕上被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以后就算恢复只怕也不会像以往耍枪舞剑那样灵活。
她正靠在同样狼狈不堪的卫疏身前,听见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刺客被活活挑筋时的痛苦哀嚎,眉眼才疲惫地弯起。
“表兄,你怎么才来啊?”季浓眼里有细碎的水雾,冲他弯了弯唇角。
祁庭蹲下身子抚了抚她沾上灰尘的头发,歉疚道:“对不起,是哥哥来晚了。”
靖阳公主和谢侍郎前往兖州赈灾,他这个新任中军将便成了景和帝留在朝中所剩不多的力量,也成了江相等人屡屡针对的官员。
祁庭最厌恶这些文武百官之间的明争暗斗,偏偏为了陛下的安危,他又不能离开京城。
幸好前段时间同样前往兖州的郑侍郎一行人已经顺利到达京城,并呈奏了谢洵早已撰写好的奏折,以及兖州官员们尸位素餐的现状。
景和帝震怒,江丞相受了牵连,也自顾不暇,以管束子侄不严之罪被禁足府中,罚俸三年,江相一党也安生许多。
野心勃勃的臣子消停了,景和帝也能腾出手来整顿吏治,此外更给祁庭下了道密旨——
中军将军祁庭亲率神武营接应靖阳公主,也庆幸他出京了,不然恐怕留在京中只能见到元妤仪等人的尸体。
看着眼前故作坚强的表妹,祁庭心中的酸涩更浓烈,自从姨母姨夫去世后,季浓便一直跟在他身边长大,从十岁出头的小丫头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
季浓强撑着笑,想去扯扯他的衣袖,可是一动,整个手腕便会泛起钻心般的疼痛。
她只能装作没事人似的晃了晃软塌塌的右手,“唉呀表兄你看,没事!”
祁庭垂着头,他对不起阿妤,也对不起自己的表妹,若是他当初力排众议率兵跟随……
可是这世上本就没有如果。
季浓轻咳两声,岔开话题转移青年的注意力,“表兄你去看殿下了吗,她和驸马没事吧?”
祁庭闻言果然点头,“他们没事。”
话音一顿,季浓手腕上血淋淋的伤口刺痛了他的眼,他沉声道:“我去拿金疮药和绷带。”
等他走后,季浓才倒吸一口凉气,将方才强撑着抬起的手腕重新放在腿上。
卫疏始终未发一言,现在却突兀地开口,“你的右手……”
“废了呗。”季浓仿佛并不在意,眨了眨眼睫,可是眼底藏着的却是一片悲怆。
似乎不想让气氛这么沉闷,她又略提高尾音反问,“怎么,你嫌弃我了?!”
卫疏却埋首在她颈间,有温热的液体涌出,落在季浓的衣襟中,灼烫她的皮肤。
“怎么会,就算你断胳膊断腿,残废了痴呆了,我卫疏也照顾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