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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屿身上盖着的被子拉至胸口,两只手一上一下地放在外面,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被面,带起数道皱褶:“李亥这个人你们或许不太了解,他怕死,非常地好面子,想要出人头地的心情不比齐王少,但他本身又远逊于齐王,生母是宫女出身,不讨皇帝的喜欢,连带他也备受冷漠,黄巾贼乱时皇帝自缢,杀妻杀子,他没能一起死的原因是他爹压根忘了还有他这儿子。”

卓陀简直难以置信对一位儿子来讲,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

“所以他生性猜忌,防备很强,旁人任何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都会被他过度思考,他没读过什么书,却在医理上有些天赋,在此人心里,一个病得连说话……咳咳咳。”

话音未落,沈之屿忽然躬起身,捂嘴咳嗽。

卓陀连忙去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沈之屿端着水的手不住发抖,他看见,笑道:“连说话都说不利索的人,才能完全放心咳咳咳……”

这也是为什么,上一世沈之屿即使知道李亥在自己平时的饭菜里下慢性毒药,也没法点破的原因。

当时的他,已经走向死局,为了防止更大的悲剧发生,不能和李亥撕破脸。

“可大人怎能因这种人将自己处于病痛折磨中?”卓陀道,“就为了他放下戒备吗?不值得啊!”

“……怎么不值?”

就差这群人了。

这之后,内无谋权夺利,拉帮结派,圈银作威,朝政清明,想要读书的人可以入仕一展胸中之肺腑,内心的想法能说,敢说,有地方说,想要以诗词歌赋为伴的文人可以尽情寄情山水,不必隐藏锋芒,担心因不肯入世家为幕僚而招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