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英这才想起来,自己戴着面具。
“你……怎么认得出我?”
“我怎会认不出你?”白承修失笑,“寻了你许久,真让人好找。”
“第一回带你出来,就把人弄丢了,叫我如何过意得去。我沿着那条街来回走了三遍,四处打探,差点跑到寺庙那边去,原来……”
他付过钱,捧来那盏莲灯,调笑似的说着。
眼眸之中,只映出一人的模样。
柳长英一时出神,只听他轻声道:
“你在这里啊,长英。”
人烟、灯火、江河、草木。
亭台楼阁,茅屋寒舍,笙歌曼舞,市井叫卖。
三百年,为填镇器,借他人之躯行过五湖四海,看过无数风景。
到头来,最念念不忘的,还是那一晚,河畔波光粼粼,灯火如昼。
他们一并放走了莲灯,烛光幽微摇曳,起伏不定,载着那张红笺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
盟结良缘,殊途同归。
几百年后的今日,已是应常六的柳长英仍然记得这句愿景。
无需解释,无需多言。
白承修静静地望着他,仿佛在瞧见人的一瞬间,便明白当年究竟发生过如何残忍的事。
他的身影在火中越来越淡,眼中缠绕着说不出的晦涩与柔和,朝应常六张开手臂。
白承修问:“要与我一起么?”
应常六没有须臾的犹豫。
抱歉……天歌。
他想,哥哥真的,真的太累了。
就让我任性一回,先走一步。